第三十八章

商滕的脾氣實在算不上好。

這一點甚至不需要過多的解釋, 與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都會感受到。

這裏的脾氣不好,指的並非是他性情暴躁,愛發脾氣。

相反, 他很少發脾氣,甚至連粗口也不會爆。

商昀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商滕身上, 除了長期第一的教育,他也沒有疏忽商滕的家教培養。

商滕的惡劣之處在於他感情的缺失。

很難和誰共情,哪怕再可憐的人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也做不到心疼或是憐憫。

一直以來, 經常有人用這點來詬病他。

說他冷血,唯利是圖,不管他人死活。

商滕覺得那些人很有趣,他是個生意人, 他不圖利圖什麽,圖別人對他的誇獎嗎

他不需要。

所以何嬸在聽到商滕用無所謂的語氣說出這句“可以取消。”的時候, 還是愣了好一會。

不等她再開口,商滕已經拿著東西離開了。

夜晚車輛不多, 也不堵車,很快就到了。

樓下健身器材坐著閑聊的老人已經四散回家, 空曠的只剩下還一排排的路燈, 像是站崗的勇士, 在這寒夜中獨行。

商滕沒有門禁卡, 進不去, 所以給趙新凱打了個電話。

他正在外面蹦迪呢,接到他的電話後也不管自己剛組好的局,扔下那些辣妹屁顛屁顛就回來了。

妹子哪有表哥重要。

在趙新凱心裏,商滕排在金字塔頂, 然後才是他爸媽。

想不到商滕居然特地過來看他,趙新凱簡直太受寵若驚了:“哥,這麽冷的天,你怎麽還專門來這一趟。”

聞到他身上那股濃重的酒氣了,商滕微皺了眉:“酒駕?”

趙新凱急忙解釋:“沒,我帶了司機的。”

他看到商滕手裏提著的保溫桶了,笑道:“來就來嘛,怎麽還帶東西呢。”

商滕言簡意駭,提醒他:“電梯。”

趙新凱這才想起正事,他拿了門禁卡,把電梯刷開。

商滕進去後,趙新凱也要進去,卻看到他按下了八樓。

他剛要提醒,自己住在七樓,不住八樓,卻突然想起,住在八樓的是岑鳶。

......看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工具人趙新凱難過的回到家,躺在床上痛不欲生。

商滕按了好幾下門鈴都沒有動靜,他看了眼門沿下滲透出來的光,知道裏面是有人的。

岑鳶很細心,無論是出門還是睡覺,她都會記得關燈。

他拿出手機,剛要撥通她的電話,裏面傳來貓叫的聲音,過了會,才是椅子拖動時,摩擦地面的刺耳。

帶著幾分尖銳。

然後門被打開,岑鳶手撐著門框,才堪堪站穩,往日沉靜的眼此時紅腫一片,應該剛剛哭過。

身上只穿了件吊帶長裙,碎花的,胸口雪白的皮膚露了一大片。

門外有監控,商滕微皺了眉,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裹上。

岑鳶意識還很模糊,也忘了門是怎麽開的,她坐在沙發上,隔著朦朧淚眼,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餐桌的高度對於男人來說,還是太矮了點,他還得彎腰。

他的外套此時穿在岑鳶身上,只余一件灰色的毛衣。

從後面看,肩寬腿長,莫名的有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岑鳶猶豫的喊了一聲:“紀丞。”

男人手裏的動作停下,保溫桶裏的湯汁倒了一半,因為他的晃神而灑出來,正好淋在他的手背上。

保溫效果的確很好,這麽久了,還是剛煮好的那個熱度,很燙。

燙到他的手背都開始泛紅。

可是商滕卻像沒感覺一樣,他停在那裏。

岑鳶顧不上穿鞋子,走過來從身後抱他,似乎生怕他會離開一樣。

女人纖細的手臂像是繩子一樣,沿著他的腰緩緩收緊。

顫抖的哭腔,帶著委屈控訴:“你就是個大騙子,總是騙我。”

桌上有紙抽,商滕拿過來,仔仔細細的將手背上的湯汁擦幹凈,然後才轉過身,有耐心的詢問:“說說看,我怎麽騙你了。”

語氣和平時沒什麽區別,但莫名的多了幾分溫和。

岑鳶揉了下眼睛,看見他的臉。

酒精不光會導致人的大腦反應變的遲緩,視力好像也會受到影響。

岑鳶看著面前這雙眼睛,和記憶裏的那雙,好像沒什麽區別。

“你說過我每一個生日你都會陪我過的,我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

她看起來真的好委屈,緊咬著下唇,也不願把眼淚忍住,就一直哭。

她好像還是第一次,在商滕面前這麽失態。

紀丞。

商滕還挺好奇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能讓岑鳶這麽念念不忘。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真的很想和他見一面,可惜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知道,岑鳶是把自己當成了紀丞。

眼底微不可察的閃過某種異樣的情緒,他動作輕慢的把她抱到懷裏,抽了張紙巾給她擦眼淚:“今年生日會陪你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