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頁)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是很難割舍掉的。
更何況,他的離世,本就充滿了苦□□彩。
冬日天黑的快,岑鳶專門去附近的香燭店買了些紙錢和香。
最近城區開始翻新,這裏被規劃到了新項目中,老舊的墻壁上,用紅筆畫了一個很大的拆字。
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
五樓被燒的焦黑的墻壁,以及破舊的窗戶。
岑鳶依稀還記得,那天正好下雨,她接到那個電話後,光腳跑過來,甚至連鞋子都來不及穿。
周圍停著幾輛警車,拉滿了警戒線,周圍是看熱鬧的人。
紀丞的屍體被蓋上白布擡出來。
她看見了。
他燒的焦黑的右手。
桀驁恣意的少年,曾經用那只手,在靶場打出過無數次十環的好成績。
他原本會成為和他父親一樣的緝毒警,穿上那身警服,為祖國為人民。
可他的人生,卻在最美好的年華,突然中止。
怎麽可能會甘心呢。
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甘心的,也不可能放下。
打火機是買紙錢的時候,香燭店的老板送的。
她把紙錢一張張的折好,堆放在一起,點燃。
橘黃色的火光,在黑夜中,格外顯眼。
岑鳶坐在那裏,擡頭去看天空。
小鎮的夜晚,和大城市裏的不同。
晴好的時候,這裏的天空,擡頭就能看見星星。
不過比起十年前,還是少了許多。
她在那裏坐了很久,冷風肆虐,她也像感受不到一樣。
甚至連包裏手機震動的頻率,都被她一起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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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悠然因為身體的原因,最近已經沒有去打零工了。
但她還是閑不住,索性就把院子裏的菜地翻了一下,種上白菜和土豆。
她和岑鳶說:“你小的時候不是就愛吃我給你做的酸辣土豆絲嗎。”
她手上納著鞋底,是給岑鳶做靴子用的:“聽窈窈說,你們家裏都有專門的廚師,他們做飯應該比我要好吃吧?”
岑鳶在一旁給她卷毛線,她搖頭:“沒你做的好吃。”
周悠然就笑啊:“你就會逗我開心。”
岑鳶說:“真的沒你做的好吃,我在那邊住了十年,每天都想吃你做的飯。”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好認真。
周悠然眼底笑意更盛:“想吃的時候就回來,我給你做,反正現在交通也便利,前些天聽你徐伯說,明年鎮上就開始通公交車了,到時候給更方便。”
她嘆了口氣,“就是不知道這路什麽時候修修,屋門口這泥巴路,不下雨還好,一下雨根本就沒處落腳。”
這裏到底還是落後,除了街區是水泥路,村與村之間,還是十年前的老樣子。
岑鳶把毛線卷完,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她垂眼去看,屏幕上方的名字寫著,商滕。
見她一直沒動,周悠然提醒她:“來電話了,怎麽不接?”
岑鳶拿起手機,忽略了那通電話,直接把手機關機。
“是推銷電話。”
周悠然雖然人老了,但眼睛還是好的。
她剛才分明看見了上面的名字。
商滕。
江窈告訴過她,岑鳶的老公,就叫商滕。
聽說他們結婚兩年都沒領證,聽說他有個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戀,聽說他那個初戀還有個女兒。
聽說,那個女兒現在喊岑鳶媽媽,喊他爸爸。
周悠然不知道這些年岑鳶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是她知道,岑鳶這個溫吞性子,是很容易被人欺負的。
她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清冷到,被人欺負了也無所謂的程度。
但周悠然也知道,很多事情,她沒辦法去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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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天氣惡劣,雨從小鎮下到尋城。
陳甜甜每天都會問商滕:“媽媽什麽時候回來?”
他替她把踩掉的鞋子重新穿上:“快了。”
每次都是這兩個字。
陳甜甜幹脆不想理他了,雙手捧著臉,看著窗外的雨。
何嬸從樓上下來。
她今天剛打掃過屋子,包括岑鳶的房間。
提著一小袋的垃圾下樓,正要出門,小周在樓上叫她,說是衛生間的門卡住了。
何嬸輕斥她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卻還是放下手裏的垃圾,上樓去看。
司機把車開過來了,在門口停著,等商滕過去。
今天公司有個會議要開。
他穿上外套起身,慢條斯理的把第二顆紐扣扣上。
步伐的停頓,是因為無意間瞥見腳邊垃圾袋裏的那封信。
落筆處的字跡,清秀到格外熟悉。
一如岑鳶這個人一樣。
依稀可見的三個字,寫著:紀丞收。
商滕在原地站了許久,最終還是把那封信,從垃圾袋裏翻了出來。
信紙已經開始泛黃,明顯有些時日了。
他安靜的看完,那雙陰沉的眼,不知是受這惡劣的天氣影響,還是在無聲述說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