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設伏

寧三通和封一鳴齊齊一愣,寧三通擡頭看著蘇岑:“在哪兒?”

話已至此,蘇岑卻又突然賣起了關子來,神秘兮兮地一笑,“佛曰:不可說。”

寧三通“嗐”了一聲,一臉惋惜道:“我還想看看呢,十多年是屍體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出什麽東西來。”

封一鳴也跟著笑:“死人骨頭我可不稀罕,要看你們去看吧。”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又打著為封一鳴接風洗塵的名號喝了不少酒,出酒樓的時候幾個人都有些醉醺醺了。

其中要數蘇岑最甚,得靠兩個人摻著才好站住,半路上已然神志不清,一個勁兒地往下蹴溜。

封一鳴又把人往上提了提,忍不住抱怨:“平日裏也沒見這人這麽能喝啊,看著輕輕瘦瘦的,喝醉了爛泥似的,沉得要死。”

“可能他是高興吧,”寧三通道,“畢竟這樁陳年舊案子關系到陳老,他從徐州回來之後心裏一直壓了心事,陳老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之重是有目共睹的,能完成先人之志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封一鳴點點頭,轉而問道:“如果他當真找到田平之的屍骨了,真的能還原當年田平之的死因嗎?”

“我也說不好,”寧三通搖了搖頭,“還是得看屍體是什麽狀態,有時候時間會湮滅一些證據,有時候也會還原一些真相。”

在太傅府門前告別了寧三通,封一鳴只得一個人架著蘇岑往回走,途徑興慶宮,那醉的不省人事的人竟自覺地住了步子,惺惺忪忪的一雙醉眼打量了一會兒花萼相輝樓的樓頂,就要邁著步子往裏進。

封一鳴都快被氣笑了,指指前面的長樂坊,“那裏才是你家。”

“家?”蘇岑醉醺醺地一眯眼睛,“家裏有誰?”

封一鳴掰著手指一一道來:“有我,有阿福,還有伶兒。”

蘇岑眯著眼睛等著封一鳴繼續說下去,卻見人說完這些之後就住了嘴,搖搖頭,“不對,還少個人。”

封一鳴不由譏笑,堂堂寧親王都敢歸為家人,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笑過之後心裏依然不是滋味,他笑蘇岑癡心妄想,他卻連癡心妄想的資格都沒有,可悲的那個還真說不上是蘇岑,還是他。

最後把蘇岑交到祁林手上封一鳴才放心離開。甫一進興慶宮的大門,蘇岑身子陡然挺直,一雙眼睛清亮如水,再無一點惺忪醉意。

蘇岑褪下一身外袍又把祁林手裏的夜行衣接過去,替換妥當之後對人道:“就跟王爺說我今晚有事,先不過來了。”

祁林有些擔憂地皺眉問:“你喝了多少?能行嗎?”

蘇岑輕輕一笑:“半斤花雕而已,不妨事。”

蘇岑的酒量是被興慶宮的小私庫一點一點養起來的,醬香醇厚的老酒都能抱著喝上半壇子,市面上摻了水的薄酒更是不在話下。

他也就是算準了寧封二人不知道他的酒量才好裝一裝醉,這點小花招要是在李釋面前立馬就不夠看了。

祁林點點頭,又問:“你真的不打算告訴爺?”

蘇岑回頭沖人一笑:“我能處理。”

看著蘇岑出了興慶宮的大門往西去了,祁林轉頭來到李釋書房裏,一字不落地將蘇岑的原話給李釋重復了一遍。

李釋摸著手上的扳指點點頭,“隨他去吧。”

入夜之後白日裏的那點余溫很快就降了下去,棗樹淩亂交疊的枝幹將白慘慘的月光劃分地支離破碎,之前留下的土坑還在,一堆堆被挖出來的土包被月光打下陰影,像一個個隆起的墳包。

而前面一排排籠子似的號舍更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野獸,虎視眈眈注視著闖入的外來者。

蘇岑那一點酒意被夜風一吹就散的七零八落了,橫坐在一顆棗樹上,百無聊賴地從樹上摘棗子吃。

棗子吃多了容易脹肚,但又不好下來遛遛食,蘇岑只好找了條枝幹做依靠,往上一躺揉著肚子消食兒,不一會兒又有了昏昏睡意。

剛眯了一會兒被冷風一吹陡然清醒,險些從樹上掉下去,蘇岑攏了攏衣領吸了吸鼻子,心道這人當真是好耐性,大半夜過去了還不見動作,再不來天就該亮了。

剛想完不遠處就應時地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蘇岑一瞬清醒,一雙冰淩般的眼睛洞穿層層枝葉望過去,只見來人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身影清瘦,手裏提著把鐵鍬,不慌不忙地來到棗樹下,環顧一圈,找了塊看似平整的地方埋頭開始挖。

意料之中,蘇岑抿了抿唇,心裏卻沒有一點猜中了的喜悅,反而目光漸漸冷了下去,盯著黑暗中的身形遲遲下不去動作。

脆弱的棗樹枝幹總算撐不住蘇岑的重量,咯吱一聲脆響,不給人準備的時間便將人扔回了地上。

蘇岑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大腿上貌似還得棗枝上的硬刺紮了幾下,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枝葉,一擡頭正對上黑衣人犀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