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花枝欲動春風寒

宋詞講完了古,就被帶下去了,連著講了這麽多天,宋詞說書的水平急劇提高,結尾還不忘下個鉤子,講到出戰瀛州的諸部兵馬紛紛回援,元氣大傷的徐家感到瀚王因此一戰,威望陡生,已威脅到徐家的存在,徐家諸老蓄謀逼宮,至此,戛然而止。

宋詞退出後,高大神聖的大殿上,就只剩下三位宗伯了。

大宗伯黎大隱坐在上首,一臂撐在自己的大腿上,猶自回味著天降隕石的神奇一幕。

太蔔寺,是這個神奇的秦國中兩大至高權力機構之一,一個是太蔔寺,一個是三公院。

三公院負責一切行政管理、軍事管理,而太蔔寺則負責教化、禮儀和宗教,負責精神導向和控制。

這樣的一個太蔔院,本身就喜歡相信一些神神怪怪的東西,而且隨著年齡增長、閱歷豐富,親自經歷或親眼見過一些不可思議之事後,他們對於玄學就會更加深信不疑。

大宗伯黎大隱就是這樣,神棍都是明知自己在騙人而去騙人?並不全是,還有很多人,是因為他自己就篤信不疑。

黎大隱已經是太蔔寺第二十三代大宗伯了,只有最虔誠的巫士,才能逐級晉升,最終入了上一任大宗伯的法眼。

黎大隱沉吟良久,緩緩地道:“如果這宋詞所言屬實,那麽這個楊瀚就是天命所歸之人。”

左宗伯向君道:“大宗伯,你相信此人,真是五百年前三山帝國的帝皇後裔?”

黎大隱瞟了他一眼,道:“你有懷疑?”

左宗伯道:“我們沒人見過他是否真從祖地踏破虛空而來,我很擔心,會不會是徐家有心篡奪權力,所以……炮制了這樣一個人出來。”

右宗伯薛涼道:“向兄,徐家顯然是與之為敵的。”

向君道:“那是後來,你方才也聽那宋詞說過了,初始時,就是徐家力捧,才奉他為王。我在想,會不會是此人不甘受人挾制,因此漸漸有了力量之後,才與徐家產生矛盾?徐家若只是玩火自焚,也不是不可能。”

大宗伯沉吟了一下,道:“我太蔔寺當初是奉了順聖天後之命,五百年來,我們一直在等那個人回來。”

向君道:“大宗伯,茲事體大,必須謹慎啊!當初,順聖天後可是交代說,最多十年、二十年,太子就會來尋我們。可這一等……如今,五百年過去了,誰能確定,此人是否真是天聖後裔?

我大秦子民,繁衍生息,在這裏已經重建了國度,繁華富庶,自給自足,與外界全無接觸,百姓安樂,國泰民安。百姓們對我等蔔巫,更是無比的尊崇敬重,我們的決策,不能給他們帶來禍患啊!”

右宗伯薛涼皮笑肉不笑地道:“人心素來靜極思動,你看三公院與六曲樓的舉動,恐怕,我們想靜,也靜不下來了。如果坐以待斃,恐將來死無葬身之地,太蔔寺更是灰飛煙滅,你我愧對列祖列宗。”

左宗伯向君淡淡地看了薛涼一眼,道:“那麽,我們便大張旗鼓地去迎那個楊瀚入主大秦,再稱天聖大帝?你可知三公院與六曲樓心意如何?又或者,這楊瀚今日能過河拆橋,毀了徐家,來日焉知不會拆了我太蔔寺?”

右宗伯薛涼做恍然大悟狀,撫掌道:“向兄這麽說,我就明白了。大宗伯年事已高,來日承繼大宗伯之位的,理所應當是你向兄,三公院雖然跋扈,現在也還不敢公然挑釁我太蔔寺,但若迎了大帝回來,恐怕反對你向兄的權柄有損了,是吧?”

左宗伯向君勃然大怒,拍案道:“你胡說什麽,我向君對太蔔寺、對大宗伯向來忠心耿耿!所思所想,莫不是為我太蔔寺之傳承著想。薛涼,我太蔔寺以左為尊,而你我都是七歲即成筮生,鉆研巫道,論資歷,你不比我淺,是不服氣我在你之上吧?

好,今日當著大宗伯的面,我向某情願交出左宗伯之位,你薛大人願意做便做,向某讓賢!”

黎大隱淡淡地道:“好啦,你們倆,鬥了一輩子,還不夠?也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該知天命了!”

向君聽了,悻悻住口。薛涼則是若無其事地抿口茶,嘴皮子一翻,吐出片茶葉來。

黎大隱沉思了片刻,道:“五百年來,與外界溝通,一向由六曲樓負責。可如今,六曲已有野心,且與三公院沆瀣一氣,不堪大用了。我們太蔔寺,還是派個傑出的弟子,前往憶祖山禁宮祖地,看一看那個楊瀚吧,如果他真是天聖後裔,我等再商量如何迎回便是。”

薛涼拱手道:“大宗伯英明,這楊瀚年輕,派個年輕人去,更方便接近他。男巫白藏,是我的弟子,常為我太蔔寺行走各地公幹,為人機敏,且對我太蔔寺忠心耿耿,可以派他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