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焚江

楊瀚兩個月來,一直在造船,所造的卻不是真正能在大河上做戰的艦船,那樣的戰艦,區區兩個月,怎麽可能造得出來?

楊瀚這兩個月來,又一直在趕工,因為僅僅這樣兵臨城下是不夠的,他必須得給孟國制造充分的恐慌,以配合內間的發揮。

如今,時間到了。

他手下有大澤的大批能人,多為胡可兒招募而來。

所以,楊瀚知道,這個季節,這條寬闊的大河上,常常有彌天蓋地的晨霧。

而此時,季風也在向南孟方向徐徐吹去。

得益於整個南疆盆地兩面環海,兩面環山,山高千仞,擋住了從西、北兩個方向吹來的寒風,這個地方幾乎是從不曾見過雪的。

河上吹向南孟方向的季風也並不強,除非氣流上升到高空,那裏才有強勁的風,而河面上還好。

但它的風向,是在向南孟方向徐徐吹去,對楊瀚來說,已經足夠了。

一艘艘大船,橫亙於大河之上,以鐵索相連,以保證其平穩。

大船制造的相當簡單,它能浮於水面,能夠操縱前進就行了,余此別無要求。

巨艦基本上像是一條條貨船,並不符合戰艦靈活、堅固、快速等需求,甲板上,固定著一台台拋石機。

而拋石機後邊放的不是準備好的檑石,而是一桶桶密封好了,加了火撚兒的猛火油。

大霧中,有箭矢射來,仿佛霧中奪命的幽靈。

不僅有弩矢,有利箭,還有床弩射出的一根根可怕的巨箭,那相當於用機括射出的一杆杆槍。

但是,這種殺傷力最可怖的利器,對瀚軍來說,卻還不如那漫空拋灑下來的用弓射出的箭矢殺傷面積更大。

因為這些巨艦根本不是為了戰鬥而用,所以前方豎起了巨大的厚厚的木板,後邊還用粗大的圓木與木板在甲板上形成了一個穩固的三角支撐。

那種槍一般大小的巨箭,全都射在了這些木板上,縱然是幾乎射穿,但已無力傷人。

瀚軍只管頂著頭頂的箭雨,護著拋石機和油桶,靠近,繼續靠近。

有備而來,就是爽。主動操之我手,就是爽。

船過河心,已經進入拋石機射程,所有遮蔽便被呼啦啦掀去,第一桶油被點燃,拋向對岸時,從這邊還看不出什麽,但是緊跟著第二桶、第三桶、第無數桶,對岸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火光熊熊,甚至連大江上的霧氣都迅速地消去,可見度迅速提高。

林仁全是經驗豐富的水師老將,立即調兵遣將。

這樣的打法並不多見,但是林仁全並不慌。

大河中,在臨近岸邊處的水中,已經釘入了無數的尖銳木樁,敵船若是靠近,是會被刮蹭紮破,卡在那裏的。到那時,敵軍就是一只只活靶子。

瀚軍的油桶確實給林仁全造成了很大麻煩,但是好在他早有安排,在這樣的大霧天氣,對岸又有敵軍虎視眈眈,所以他早命令水師戰艦遊弋於左右,而非集中於水師營寨之中,避免了無數的戰艦被付之一炬。

至於水師中停靠的少量正在修繕的戰艦被焚,這個損失,他承受得來。

而出了水師營寨的戰艦,雖也有被火油桶擊中的,在艦上士兵的撲救下,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可略作失利,造成前敵緊張之勢,迫使皇帝重視、安撫守邊大將,乃至整個軍方。

荼單信中的這個意思,魔鬼般在林仁全心中不斷地盤旋著,可作為一個軍人的職業操守,卻又苦苦支撐著,不想讓他下這個決定。

他知道,荼單是對的。臨陣不利,而遭懲治,雖也是一種可能,可問題是,陛下有人可用麽?彭太師那邊都是些誇誇其談的文人呐!被他們扶持起來的,雖是軍方的人,卻也是長期負責駐軍行政、輜重一類事務的武官,他們能打仗?

所以,一旦前線吃緊,當然,這個敗的尺度要把握好,不能真鬧個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必然要受嚴懲了。只好分寸把握好,是完全可以起到幫助荼單、張狂等人在京城的行動的,也能為摯友文傲脫困。

要不要遵照太尉的指示做事?

太過分的事情,比如犧牲袍澤,制造壓力,這種事林仁全是絕對幹不出來的。

他決定,先把敵軍的猛烈攻勢扼制住,再伺機制造些小損失,當然,在戰報中可以誇大其辭,從而向朝廷施壓。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不必要這麽做,因為瀚軍制造的破壞,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船過江心,後邊拖曳著的乘人的小船就已截滿了從大船上轉移過來的戰士,舵已固定,無數的大船都用鐵索連著,即便它們整體向下遊飄移著,在舵的作用之下,它仍然是向前行駛的,並很快就撞上了林仁全早早命人打進水底的木樁上,被死死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