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勞燕雙歸

陶景然逃了。

本來楊瀚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不過早餐的時候,李公甫臉色很不好,徐晨、方平和楚淵的臉色也不好,四個人臉色都是臭臭的,就跟那碗粥上邊剝好的臭鴨蛋似的。

四個人都埋頭呼嚕呼嚕地喝粥,沒有九六一個人說話,楊瀚忍不住拐了拐徐震的胳膊,悄聲地問了一句,徐震便沒精打采地說了一句:“昨夜,陶景然逃掉了。”

楚淵就蹲在徐震旁邊,他只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用力一筷子把臭鴨蛋挾開了,雖然聞著臭,裏邊卻有濃濃的蛋黃油流了出來,楚淵精神一振,便與那碗熱粥較量起來。

留著陶景然,放長線釣大魚,這是他的主意,結果反被陶景然逃掉了?顯然,是這幾個捕快手尾不幹凈,被陶景然發現有人監視了,這才果斷逃走,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把人家四名公人到手的功勞給弄丟了。

所以,楊瀚很有些尷尬,想說幾句什麽,卻發現楚淵正咬牙切齒地跟那個臭鴨蛋較勁,徐震抿一口粥停一下,跟個笑不露齒的大姑娘似的,而方平則拿筷子攪著粥,都快攪成米糊糊了,恐怕對他都是有些不滿的,便有些訕然。

李公甫見此情形,便打個哈哈,強行振作道:“逃了便逃了,不然真被我們抓住,把他那會馭水奇功的同伴引到臨安境界,鬧出什麽大陣仗來,你我兄弟逃得過大老爺隔三岔五的板子?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想開些吧。”

楊瀚幹笑道:“還是李捕頭豁達。”

李公甫擠出一絲笑容,道:“我只是想得開罷了!”

今兒船就到杭州府了,整條船一下子恢復了生機。大家都知道,那個鬼面人不會再跑到船上鬧事了,光天化日的,沿運河下來,來往的船只也稠密起來,大家覺得安全了,興致便高了許多。

這幾天因為畏懼那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面人,船上旅客不要說大聲談笑,沒事時就連到甲板上遠眺觀風的人都少了,而這時卻紛紛走了出來,情緒也好轉許多,就跟大地震前急著搬家的老鼠似的,拖家帶口。

許宣也在甲板上,旁邊一對璧人,衣袂飄飄,容顏俏美,仿佛神仙中人,連交錯而過的鄰船上旅客,都不免癡癡回望她們許久,這二人自然就是白素和小青了。

船,緩緩駛進了臨安城中的北關水門(今武林廣場),貨船至此就泊於碼頭了,而渡船卻要繼續向前,駛進西湖另擇碼頭下客。客貨分離,也是為了方便管理和收稅。

許宣眼見一汪碧水,仿佛一塊碧玉鏡子呈現在面前,湖水、淺堤、綠樹、白雲,相映如畫,不禁一拍欄杆,興奮地道:“啊哈,我想起一副對聯,乃東坡學士所留,堪稱千古絕對,迄今無一對恰到好處。”

旁邊馬上就有乘客道:“什麽樣的絕對,許郎中且說來聽聽。”

這時,楊瀚也走到了上層甲板,擠到欄杆旁來,小青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楊瀚站在一丈開外,正笑吟吟地看著她。小青姑娘優俏臉兒一板,就把螓首扭了過去,這個家夥,可不能給他半分好臉色,他會順竿兒爬的。

可青婷剛把臉兒扭向別處,突生怪異之感,下意識地扭回頭,不禁嚇了一跳。那家夥跟個鬼似的,也沒聽到點動靜兒,他居然已經到了自己身邊,衣角兒也輕輕地挨著。

“他若敢效那登徒子‘擠神仙’,我就把他丟進西湖。”小青姑娘暗暗發狠地想著,這時許宣大聲地吟起了那副千古絕對:“提錫壺,遊西湖,錫壺掉西湖,惜乎錫壺!”

眾旅客聽了,紛紛蹙眉沉思起來,這副對子太過巧妙,仔細想想,還真的想不到有什麽對子能夠對得上。眾人正冥思苦想之際,楊瀚舉手叫道:“我想到了!”

許宣對子一出,就連白素和青婷二女都不禁仔細沉吟起來,她們倆原是錢杭名伎蘇窈窈的貼身丫環,而蘇窈窈能成為錢杭第一名伎,可不是光靠美色就行的,如此人文鼎盛之地,不是滿腹經綸的才女,那是斷斷得不到如此名望的。

白素和青婷久受她熏陶,那也是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較之世間許多才女都要強上三分。可是就連她們兩個,仔細思量蘇東坡這副絕對,小青都不禁得出了結論:便是出了上聯的這位東坡學士,他自己也是斷斷想不出合適的下聯的。

卻不想,心中剛剛忖度出這樣一個結果,楊瀚竟然越眾而出,說他有了答案,就連青婷一雙美目也不禁向他望去,目中異采閃現:這個怠懶的家夥,居然如此深藏不露,有這般大才學麽?

楊瀚目光傲然一掃,但見眾人紛紛露出敬畏神色,這才志得意滿地朗聲吟道:“攜姐夫,戲節婦。節婦踢姐夫,嗟夫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