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獄中人

情況很糟,比我們預料的要糟得多。這群永恒守衛的疑心病可謂深入膏肓,他們連我們的身份都沒弄清,卻毫不猶豫地做出了判決。

半個排的士兵突然出現,把牢門碰得叮當作響。所有人都繃著臉,緘口不言。麻煩來了。

“不像是來釋放我們的樣子。”地精說道。

“出去。”一名中士說道。

我們都走了出去,只有攝蹤一人還坐在原地。我裝出一副幽默輕快的樣子:“他想他的狗了。”

沒有人笑。

一名士兵捶了一下攝蹤的手臂,後者緩慢地轉過頭,看著士兵,面無表情。

“可別打他。”我說。

“閉嘴!”中士吼道,“讓他起身。”

剛才捶打攝蹤那名士兵走過去,想再給他一下。

如果放慢動作,這一下充其量是充滿愛意的輕拍。但在士兵的拳頭落下之前,攝蹤一把抓到了他的手腕,然後“啪”的一聲掰折了。士兵慘叫起來。攝蹤把他甩到一旁,依舊面無表情,他的眼神遲緩地看著士兵落地,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其他士兵都目瞪口呆。接著,兩名士兵拿著武器沖了過去。

“喂!都別動怒!”我喊道,“攝蹤……”

依然是丟了魂一般,攝蹤把武器奪走,又把兩人丟到角落裏,開始狂揍起來。那名中士的表情既畏懼,又憤怒。

我試圖讓他息怒。“他腦子有點不好使,不要跟他硬幹,你得耐著性子,慢慢跟他解釋個兩三遍。”

“我這就跟他解釋。”他命令剩下的士兵沖進牢房。

“你們把他惹急眼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我語速很快,心想攝蹤跟那條雜種狗到底是怎麽回事。那畜生一走,攝蹤也就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棍。

終於,中士的理智戰勝了憤怒。“你去把他控制住。”

我試著解決這個問題。我心裏清楚,從這群士兵的態度來看,我們將要面對的不是什麽好事。不過也不必太擔心,地精和獨眼總能有辦法脫險。現在要做的就是保全性命。

我想去給那三名士兵護理身上的傷,但又沒有膽量。單憑獨眼和地精兩人的長相,對方就能通過一番調查,最終發現我們的身份,因此絕對不能透漏更多的信息。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攝蹤身上。我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沒有費多大勁兒就讓他平靜了下來,並跟他解釋我們要跟士兵走一趟。

他就像一個感情受傷的孩子:“他們不該那樣對待我,碎嘴。”我痛苦地做了個鬼臉。幸好守衛兵隊對“碎嘴”這個名字不敏感。

他們把我們圍了起來。幾名士兵架著傷員,帶他們去看守衛兵的醫師。其他士兵手中都拿著武器,有些人恨不得馬上沖過來,出一口惡氣。我努力讓攝蹤保持鎮靜。

他們帶我們去的地方是一個位於指揮部下方的地窖,非常陰郁,看起來就像一間典型的受刑室。我覺得這間屋子不過是為了讓我們心生畏懼而已。我見過真正的受刑和刑具,這裏的刑具有一半都是道具,或者都已經廢棄了。不過,確實還有一些可以使用的刑具。我跟地精和獨眼互相使了一下眼色。

攝蹤說道:“我不喜歡這裏,我想出去,我想去見獵狗——蟾蜍殺手。”

“先別著急,我們一會兒就能出去了。”

地精把他那標志性的壞笑擺了出來,只是這次笑得有點歪斜。是啊,我們一會兒就能出去了,可能是腳先出去,不過也算出去了。

甜蜜上校也在,他對我們的態度似乎很不滿意。他說:“我想好好跟你們談談,剛才你們不想談,現在呢?看看周圍的環境,是不是更合你們的心意?”

“並不。我就不明白了,我們比木槳城的商人來晚了一步,所以就落得這個下場嗎?真沒想到,永恒守衛竟然支持他們的壟斷。”

“演戲。不要再演戲了。蠟燭先生,請馬上給我如實回答,否則我的人會讓你們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苦不堪言。”

“問吧。不過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我並沒有你想要的答案。”

“那就是你們的不幸了。”

我瞟了地精一眼,他進入了某種恍惚的狀態。

上校說:“我不信你們只是商人。你問的那些問題透露了一個信息,就是你對烏鴉以及他的房子有著異乎尋常的興趣。烏鴉這個人,我直說吧,要麽是個叛軍的眼線,要麽是個召亡師。跟我講講他吧。”

我幾乎完全如實地回道:“我也是來到這裏之後才聽說他的。”

我覺得他相信了我。不過他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你看,哪怕你知道我沒撒謊,你還是不相信我。”

“你說的雖然對,但不是你知道的全部。白玫瑰把自己的隊伍分組隔離,你在來找烏鴉之前,很可能真的對他一無所知。他是不是失聯有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