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惶悚平原(第3/4頁)

大家都是這樣一種情緒。

“噢!”地精尖叫。

獨眼咒罵道:“活見鬼。”話說得輕描淡寫,卻令人生畏,欲言又止之中,滿是言外之意。

我一屁股坐了下來,當真坐在了地板中央,雙手捂面,幾乎哭出聲。“不可能啊,”我說道:“我殺了他,親手殺了他呀。”可我越說越犯嘀咕。畢竟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可如今卻?”

“好人是殺不死的。”老艾責難道。他這反唇相譏反而將他的震驚表露無遺。因為他從不會無緣無故插這一嘴。

瘸子和傭兵團宿怨已久,幾乎可以追溯到我們跋涉至苦痛海以北。渡鴉就是那時征召入團的,他是土生土長的貓眼石城居民,身世叵測,據說從前地位顯赫,卻讓瘸子的手下整得身敗名裂。渡鴉可不是個善茬,全然不知恐懼為何物。不管這不公待遇是否系劫將所為,他都毅然奮起反擊。先手刃了幾個惡徒匪霸,裏頭就有瘸子的得力助手。然後,我們算是和瘸子結了梁子,有道是冤家路窄,每次相遇,彼此的仇恨就加重一倍……

杜松城亂局過後,瘸子意欲和我們來個了斷。我策劃了一次伏擊。他正中圈套。“我敢發毒誓,我的確殺了他。”告訴你吧,我當時就急了,喋喋不休地說了好一通。因為我怕極了。

獨眼打住了我。“別這麽歇斯底裏的,碎嘴。從前又不是沒有和他交過手。”

“可他是老劫將,傻瓜!貨真價實的劫將。來自遠古,懂真正的法術。以前和咱們交手,他可沒有使出渾身解數。何況我們還找了幫手。”攻擊惶悚平原的一共有八名劫將以及五路大軍。而在地堡之內,我們的人手還不過七十。

我的腦海裏縈繞著恐怖的景象。這些劫將也許身手二流,但人多勢眾。他們滿腔怒火,足以燒盡荒原。私語和瘸子曾經在這裏打過仗。他們不是不知道荒原潛藏危機。事實上,私語曾先後以叛軍和劫將的身份在此血戰,在波瀾壯闊的西部戰爭中,她贏得了多數經典戰役。

我重歸理智,卻依舊無法直面黯淡的未來。只要一分析敵我態勢,我就不可救藥地認定,私語對這裏的風土情況了若指掌,甚至還有可能拉攏到舊的盟友。

寶貝兒拍了拍我的肩膀。這一舉動比任何戰友的勸慰都更加鎮定人心。她的自信是極具感染力的。她先嘆了口氣,比畫道:“原來如此。”然後笑了。

依然,時間成了千鈞一發、懸而欲墜的利劍。與之相比,彗星的回歸似乎遙遙無期。當務之急是解決生死存亡的問題。我試著樂觀,於是說道:“瘸子的真名就藏在我那一堆文件裏頭。”

但恰是這句話突顯了我的難題。“寶貝兒,那份我要的文件卻不在這裏。”

她眉頭蹙起。雖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卻勝過千言萬語。

“也許我們得坐下來好好談談。等你有空再說。細細厘清渡鴉拿著那些文件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麽。我交給搜魂的時候,它們都在。從她那兒取回來的時候,也都沒落下。我確定渡鴉帶走它們之前,文件都還在的。後來發生了什麽?”

“今晚吧,”她打著手語,“我抽點兒時間。”突然顯得心不在焉。難不成是因為我提到了渡鴉?他對她意義重大,但過了這麽些年歲,也該淡了。除非他倆之間發生了些我不知道的故事。這的確頗有可能。我是真的不知道,在渡鴉離開傭兵團以後的幾年時間裏,他們之間的關系究竟走到了何種地步。他的死至今仍讓她過意不去。因為他死得毫無意義。我的意思是說,什麽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人,最後竟然溺死在公共澡堂裏。

副團長告訴我說,有幾個夜晚,寶貝兒以淚洗面,輾轉反側。他雖然不知道其中緣故,但是猜想八成和渡鴉有關。

當我問起他們浪跡江湖的那幾年時光,她卻什麽都不願提及。我只能隱約感覺到其中的酸楚,還有莫大的黯然和神傷。

她撇開了千頭萬緒,目光轉向攝蹤和他的狗。在他們後邊,老艾在懸崖抓到的那幾個人在驚恐地扭動。他們的報應來了。想必他們都知道黑色傭兵團是個什麽名聲。

但我們沒有這個時間。就連對攝蹤和獵狗——蟾蜍殺手也一並放過。因為地面上又傳來了警報聲。

真夠折磨人。

就在我潛入珊瑚叢的時候,那騎手已經蹚進了小溪。水花四濺。他的坐騎搖搖晃晃,水沫濺了一身。這坐騎的腳力算是給毀了。看到這畜生如此艱難跋涉,我也怪難過的。但它的主人是個鐵石心腸。

兩名劫將沖鋒至免疫結界的邊緣。其中一人揮舞出一道閃電向我們襲來。只不過那閃電連我們的毛都沒沾到,就灰飛煙滅了。獨眼咯咯笑個不停,還比畫了個中指。“早就想這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