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杜松城:恐懼

渡鴉“砰”的一聲撞開了鐵百合的大門,謝德被嚇了一跳,他擡頭望去。只見渡鴉氣喘籲籲地靠在門框上,一副驚魂失措的樣子。謝德把抹布隨手一扔,攥著手裏的瓷酒瓶,快步走到渡鴉身旁。

“怎麽了?”

渡鴉的眼神越過他的肩膀望向寶貝兒,她正在招待店裏唯一的客人。然後他擺擺頭,渾身顫抖著深吸了幾口氣。

謝德很是驚恐。天哪,渡鴉竟然被嚇得魂不守舍了!什麽事情能讓他如此害怕?這家夥可是連黑堡都敢闖!

“渡鴉,先坐到這邊來。”他把渡鴉的武器取了下來,渡鴉聽話地跟上他。謝德給寶貝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拿兩個杯子和一壇酒過來。

寶貝兒看了渡鴉一眼,把客人扔到一邊,飛快地拿來杯子和酒,急切地朝渡鴉打著手語。

渡鴉沒有看她。

“渡鴉!”謝德低聲喊道,“打起精神來,夥計!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渡鴉這才回過神來,他掃了一眼謝德和寶貝兒,然後目光看向了酒,端起酒杯,一口悶掉,接著“啪”的一聲放下空酒杯,寶貝兒立馬重新把酒倒滿。

此時被晾在一旁的客人發出不滿的抗議。

“自己去拿。”謝德跟那人說。

那人嘴裏嚷嚷著開始罵人。

“那就下地獄去吧!”謝德罵道,“渡鴉,快說,我們是不是有麻煩了?”

“噢……不,不是我們,謝德,是我的麻煩到了。”渡鴉一邊像打擺子似地顫抖個不停,一邊朝著寶貝兒打手勢。

謝德看懂了大概意思。

渡鴉讓她去收拾行李,他們得趕緊離開這兒。

寶貝兒自然想知道原因。

因為他們找到我們了,渡鴉告訴她。

誰?寶貝兒問。

黑色傭兵團!他們到這兒了,就在杜松城。

寶貝兒看起來倒是一點兒都不害怕,她覺得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黑色傭兵團?謝德想,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們的確就在這兒,渡鴉堅持自己的看法,我去參加集會,幸好是遲到了,我到那之前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公爵的人、看墓人,還有傭兵團。我看見了碎嘴、老艾和地精。我聽見他們互相叫著對方的名字,我聽見他們提起私語和飛羽。傭兵團和劫將現在都在杜松城,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兒。

謝德聽得糊裏糊塗的,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什麽能把渡鴉嚇得要死?“你打算怎麽出城?渡鴉,港口都沒解凍,你沒法出去。”

渡鴉像看異教徒一樣盯著他。

“鎮定點,渡鴉!好好想想辦法,我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來了,但我知道一點,你現在跟過去的我還真有點像。過去那個膽小怕事的謝德,還記得嗎?”

渡鴉勉強露出一絲微笑,苦澀地嘲諷道:“你說得對,是啊,渡鴉的腦子是得動動了。”

“謝了,謝德。”

“出什麽事兒了?”

“過去來找我還債來了,過往的那段經歷我真是提都不想再提。我聽說閹牛喜歡獨來獨往,但你上次不是說這段時間閹牛身後始終跟著一個尾巴,是個什麽樣的家夥?”

謝德大致上描述了一下那個跟班,他的記憶有些迷糊了,畢竟當時他全身心都撲在閹牛身上。寶貝兒換了個位置,這樣便能讀到謝德的唇語。隨後她打出一個手語。

渡鴉點點頭。“是碎嘴。”

謝德感到脊梁骨一陣發涼,這名字從渡鴉嘴裏冒出來就帶上了一股兇狠的味道,“他是那種職業殺手嗎?”

渡鴉柔聲地笑了笑。“不是的,事實上,他就是個醫生,醫術也還行。不過他的能耐可不止這些,這次就是他躲在閹牛背後找我,好一招借刀殺人!這樣哪裏還會有人會注意他?大家都去關心那該死的審判官了。”

寶貝兒打著手語。對謝德來說,手速有點快了。不過他猜寶貝兒是在勸渡鴉,好像是說碎嘴是他朋友,肯定不是來追殺他的,估計是他們剛好來這兒辦其他事兒。

“這算是哪門子巧合,”渡鴉大聲反駁道,同時打著手語,“如果不是追殺我,那他們怎麽會在杜松城出現?還有那兩個劫將?”

寶貝兒的手語打得更快了,謝德幾乎沒能跟上她的節奏。她似乎是在爭論,好像是說有個叫夫人的人,如果夫人知道那個碎嘴或者某個叫沉默的家夥心裏的想法,那出現在這裏的肯定就不是碎嘴了。

渡鴉像尊石像一樣靜靜地凝視了寶貝兒好十幾秒,然後端起另一杯酒,說:“你說得沒錯,還真是這樣。如果他們在追殺我,那麽我和你早就落到他們手裏了。何況不用他們出手,單是劫將就能搞定我倆,這應該就是巧合。不過不管是不是巧合,夫人的心腹和爪牙都已經到杜松城了,他們應該是在找什麽東西,到底是在找什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