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陣地 Holding the Line(第4/10頁)

這時,所有人都在吼叫、戳刺、砍殺。

擺子將一只山卡的頭死死踩在樹幹上,高舉盾牌,用鐵鑄盾緣砸扁它腦袋,他又掄斧砍飛另一只,血沫濺入狗子眼裏。第三只跳過障礙,擺子伸手抱住它,一起滾進濕泥地,滾了一圈又一圈。眼見山卡占到上風,狗子趕緊拿木棒砸它後背,一下、兩下、三下,擺子推倒它,爬起來踩碎了它的頭。一只扁頭在樹幹上拿長矛捅進一名親銳身側,親銳發出慘叫,剛起身的擺子立刻撲上去砍翻扁頭。

狗子眨眼,想用袖管抹掉眼裏的血。他看到寡言舉起匕首,狠狠插進扁頭的腦袋,刀刃穿過嘴巴,狠紮在樹幹上;他看到大巴掄起巨拳,一下接一下揍山卡的臉,直到它腦袋變成一攤紅泥。一只扁頭跳上樹幹,舉矛刺向狗子,但斜刺裏殺出個黑旋風,削斷它雙腿,讓它尖叫著滾下山。

一只山卡壓住一名親銳,撕咬下北方人脖子上一大塊肉。狗子撿起長矛投去,正中扁頭後背。它倒地後狂叫著朝身後亂抓,想拔出長矛,但那矛穩穩地插在它身上。

一名親銳跌跌撞撞,吼叫連連,原來一只山卡咬住他胳膊,他用另一只手拼命揮打。狗子想去幫忙,卻有扁頭挺矛沖來,幸好被他發現,順勢躲開後一刀插入它兩眼之間,接著揮棒擊它後腦。它腦袋像雞蛋一樣碎裂。他轉身又對上一只山卡,這只真他奶奶的大。它血口大張,吼聲震耳,齒間口水橫流,爪子裏的戰斧令人生畏。

“來啊!”狗子舉著木棒和匕首沖它尖叫,它不及反應,便被三樹自肩到胸劈開,血光四濺。它摔倒在地,竟還勉強向前爬,卻只讓狗子輕松一刀捅穿了臉。

山卡開始撤退,親銳們高喊著緊追不舍。一只落後的扁頭尖叫著想爬過樹幹,卻被黑旋風一劍劈開後背,血肉橫飛,白骨飛濺。它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倒在樹枝上,抽搐片刻後便四肢癱軟、一動不動了。

“它們完了!”擺子大吼,他長發覆蓋的臉沾滿血點,“我們贏了!”

親銳們揮舞武器,高聲慶賀。至少大部分在慶賀。死了兩個,還有幾人受傷倒地,緊咬牙關,呻吟不止。狗子覺得傷員肯定沒心情慶賀,三樹也沒心情。

“閉嘴,白癡!它們暫時撤退,下次會來更多。扁頭就是這樣,越來越多!清理屍體!回收箭矢!今天還用得著!”

狗子踉踉蹌蹌奔回將熄的火堆。凱茜還躺在那裏,氣若遊絲,一手捂著肋上傷口,睜大霧蒙蒙的眼睛看著他,一言未發。他也沉默。有什麽可說呢?他抽出匕首,割開箭孔旁血淋淋的襯衫好看清箭杆。箭紮在她右邊乳頭下兩根肋骨間。如果能選,這可不是受傷的好地方。

“嚴重嗎?”她牙齒打戰,聲音含混,臉色蒼白如雪,眼神卻異常狂熱,“嚴重嗎?”

“沒事。”他說著用拇指撫掉她潮濕的臉上的泥。“你感覺怎樣,呃?我們幫你治。”他心裏罵自己:該死的騙子,狗子,該死的懦夫,她可是肋下中箭。

三樹在兩人旁蹲下。“得拔出來,”他緊鎖眉頭,“我按著她,你來。”

“什麽?”

“他說什麽?”凱茜啞著嗓子,牙齒上都是血,“他想……”狗子雙手握箭杆,三樹抓住她手腕。“你們想——”

狗子一用力,箭杆沒出來。他又用力,血從箭杆周圍湧出,兩股黑色液體流下她蒼白的身子。他再用力,她渾身顫抖,雙腿踢打,殺豬一樣尖叫。他繼續用力,還是沒用,箭杆甚至沒出來分毫。

“用力!”三樹斥道。

“鬼東西不肯出來!”狗子一臉猙獰。

“行了!行了!”狗子放開箭杆,凱茜連喘帶咳,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大口喘氣,吐出粉色血沫。

三樹揉著下巴,臉上留下大片血漬。“拔不出就穿過去。”

“啥?”

“他說……什麽?”凱茜牙齒打戰,嗚咽著問。

狗子吞口口水。“我們要把箭穿過去。”

“不。”她瞳孔張大,低聲說,“不要。”

“只能如此。”狗子握住箭杆,折成兩半,她輕哼一聲。

他抵住箭杆末端。

“不要。”她嗚咽。

“忍著點,姑娘。”三樹用通用語說,再次握住她胳膊,“忍著點,就一下。來吧,狗子。”

“不要……”

狗子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推箭杆。凱茜身體抽搐,發出輕微呻吟,接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狗子將她麻袋般癱軟的身子側過來,看到箭頭從後背冒出。

“行了,”他嘀咕,“行了,穿過去了。”他握住箭頭下端,輕柔晃動著抽出箭杆。又流出幾滴血,幸好不多。

“幸好,”三樹說,“幸好沒傷到肺。”

狗子咬著嘴唇。“幸好。”他抓起一卷繃帶,從後背那個洞繞到胸前,三樹幫忙扶好她。“幸好,幸好。”他一遍又一遍地說,僵硬笨拙的手指盡可能快地繞繃帶,直到夠結實。他手上全是血,繃帶上全是血,她肚子和後背全是他的粉色指印,還有一道道黑泥巴和黑色血漬。他把她襯衫整理好,溫柔地將她放平,撫摸她的臉——還很溫暖,但雙眼緊閉。她胸膛微微起伏,白氣在嘴旁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