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陣地 Holding the Line(第2/10頁)

“交手了。”伯爾元帥低吼。王軍隊列仿佛波動挪移了些許,人潮中,氤氳陽光閃爍得更快,風攜來模糊的撞擊聲。指揮部眾人一言不發,個個舉著望遠鏡或借助陽光,關注山谷裏的形勢,幾乎忘了呼吸。

過了令人膽戰心驚的一段時間,伯爾終於放下望遠鏡。“很好,他們上鉤了。看來你的北方人說得沒錯,威斯特,就算沒有保德爾,我軍人數也占優。等他趕到,我們將一舉擊潰——”

“那兒,”威斯特說,“南面山脊上。”一道光從林子裏閃過,接著又一道。金屬。“我拿性命擔保,長官,那是騎兵。貝斯奧德跟我們打一樣的主意,只是把人藏在對面。”

“見鬼!”伯爾脫口而出,“通知克羅伊將軍,南面山脊有敵騎!讓他加強側翼,準備迎接右側進攻!”一名傳令官熟練地跳上馬鞍,飛馳去尋克羅伊將軍,馬蹄踩起一片冰冷泥點。

“手段不錯,說不定還有後著。”伯爾“啪”地合上望遠鏡,往掌心重重一拍,“此役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威斯特上校,要克服萬難。無論是保德爾的自大、克羅伊的野心抑或敵人的狡猾,克服萬難。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長官。”威斯特心裏卻不確定。

聯合王國士兵努力保持安靜——像一大群被領進門剪毛的吵鬧綿羊。他們呻吟、咒罵,腳踩泥地聲、盔甲撞擊聲、武器磕碰聲,令狗子大搖其頭。

“幸好沒人,不然早他媽露餡兒。”黑旋風嘶聲說,“這幫蠢貨連屍體都瞞不過。”

“那也不用你多嘴,”前面的三樹低吼,召喚眾人上前。

再次率領一大隊人感覺有些怪。他們領著擺子的四十名親銳,這些人魚龍混雜,高矮不一,老少各異,武器和盔甲五花八門,但看得出經驗豐富。

“停!”聯合王國士兵抱怨著停下腳步,稀裏嘩啦在山脊最高處站成一排。就狗子所見進入樹林的士兵估計,這會是漫長的一排,而他們在隊伍最末端。他看看左面空蕩蕩的林子皺眉頭。隊伍末端,有點孤獨。

“但也最安全。”他低聲自語。

“啥?”凱茜說著坐到一根倒地的粗大樹幹上。

“這兒最安全。”他用她的語言說,扯出個笑臉。在她身邊他仍舊手足無措,白天兩人有難以逾越的鴻溝:族群、年齡、語言。奇怪的是,到晚上這些都蕩然無存,他們在黑暗的帳篷中如膠似漆。或許假以時日,他們能克服交流障礙,又或一切如故,但無論如何,他感激她,她讓他重新成為一個人,而非在森林中逃竄、在麻煩中掙紮求生的野獸。

他注視著一名聯合王國軍官離開隊列,趾高氣昂走到三樹面前,腋下夾著根鋥亮的棍子。“保德爾將軍要你們留在左翼,保護軍隊側面。”他一字一頓,聲音洪亮,仿佛說得字正腔圓,北方人就能聽懂陌生的語言。

“好。”三樹答道。

“主力部署於右側高地!”他棍子一指,他吵鬧的手下在那邊樹林裏慢吞吞做準備,“待貝斯奧德與克羅伊將軍的部隊交戰正酣,我們出奇制勝。”

三樹點頭。“是否需要我們幫助?”

“說實話,我覺得不需要。若情況有變,會通知你們。”他大大咧咧往回走,在泥地滑了幾腳,差點一屁股坐倒。

“他挺有信心。”狗子說。

三樹一挑眉毛:“要我說,太過了。不過如果這意味著我們能自由行動,我舉雙手贊同。行了!”他轉身朝親銳們大喊,“把那根樹幹拖過來!”

“為啥?”一個坐在地上揉膝蓋的人不大高興地問。

“貝斯奧德來了才有地兒藏,”黑旋風冷冷地叫道,“起來,白癡!”

親銳們放下武器,嘟嘟囔囔幹起活。看來,追隨傳奇三樹魯德並沒想象中那麽開心,對此狗子只能苦笑。他們還不明白,沒有負責感的首領沒法成為傳奇。狗子走到愁眉不展地看著林子的老漢身邊。“頭兒,你擔心?”

“這是個打埋伏的好地方,適合戰鬥打響後突襲對手。”

“是啊。”狗子咧嘴笑道,“所以才把我們派到這裏。”

“貝斯奧德會想不到?”狗子的笑容漸漸消失。“只要能勻出人手,他也會把人擺在山上,等待時機,說不定還會穿過樹林偷偷摸來。你覺得屆時會怎樣?”

“那就得一決生死。但照擺子他們的說法,貝斯奧德沒有多余人手,他的兵力不及我們一半。”

“也許如此,但他擅長出其不意。”

“好吧。”眼見親銳們把倒下的樹幹橫在斜坡頂上,狗子說,“好吧。我們做最壞的打算,抱最好的希望。”

“抱最好的希望?”三樹低聲重復,“可有哪次如願?”他轉身去跟寡言說話,狗子只得聳肩。若突然冒出數百親銳,的確大禍臨頭,但這當口做啥也改變不了。於是他跪在包裹旁,掏出燧石和幹樹枝,把幹樹枝小心堆起來,開始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