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回下 戍孝全孝別故君 孝嗣仗義辭舊主

再說巨田助友、齋藤高實、下河邊行包、原胤介、直江莊司兼光、水崎蛋人等,被犬阪、犬冢、犬村、犬川等領著,到了後邊的靜室,成氏、憲房、朝良、朝寧、自胤等眾將經告知都已聚集在那裏,看管的三十名武士在門口守著。當下助友、高實、行包等六個使者,由犬士們領著各個拜謁了其主。因不是體面之事,只祝賀他們安然無恙,並告知議和之事,然後說:“近日可能有士兵來迎接你們。”眾敗將都感到很不光彩,所以含混其辭地簡單作答。憲重和胤久應付著告訴他們裏見很仁慈、犬江的神藥很靈等等,這些話似乎都是阿諛奉承,所以助友也沒有好生聽,便告辭與行包、高實等一同回到客廳,犬阪下野、犬冢信濃將他們送出去,約好改日再見。助友等致謝後便想離去。這時外面有人咳嗽,突然進來個人,不是別人,而是犬山道節帶刀先生忠與,坐在犬冢和犬阪之間,對助友說:“雖然早就面熟,但因沒有機會,尚未能面謁尊顏。議和既已談妥,至約定之日自然會歸還城池。但距千住竹冢不遠的穗北莊,是落鲇余之七有種的養父冰垣殘三夏行自己開墾的新田,今歸有種所有。有種因受根角谷中二的讒言陷害,雖暫時逃走,但在扇谷敗北之際,有種便悄悄乘機奪取了忍岡城,並收回穗北莊,雪了一時之恥。然而東西既已和睦,一定說服有種如期歸還忍岡城。但是穗北莊及其前後左右的四個村,都是有種的,其莊園是不應歸還的。那個有種尚未侍奉我家,但其嶽父夏行與我同是豐島的余部,是以與我不無空谷跫音之感。不知此議如何?”助友聽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早就聽說那有種是人們所公認的武勇義士。誰能去奪他的莊園?此事我一定奏明主君〔指定正〕 ,至其子子孫孫也不沒收他的土地。”他正在這樣明誓般地回答,犬江親兵衛也前來就座。高實、行包、胤介怕說話的時間太長,便說:“我們且回館驛準備歸船。”直江和水崎也一同告辭起身,犬冢信濃急忙前去遙遠相送。

當下犬江親兵衛對助友道:“你家的忠臣河鯉守如的獨子河鯉佐太郎孝嗣由於靈狐的冥助,得以避免因讒言陷害而做刀下之鬼,以後改叫政木大全,今為本家之家臣。其無辜之罪已由孝嗣親自稟奏給扇谷的二位公子,他的冤枉已經解除,詳情以後再談,謹向您告知此事。”助友聽了嗟嘆道:“河鯉父子真可說是忠臣孝子。他們被讒言陷害,父死而子幸免,如今做了鄰國的股肱之臣。雖十分令人後悔,但想請允許趁此機會與之相見,以結今後之交。”親兵衛聽了很高興,輕輕敲了下拉門,站在外面的政木大全孝嗣,用托盤托著個三四寸見方的小梧木盒,走了進來。他先將小盒放在犬阪身邊。親兵衛便先將孝嗣引見給助友,彼此互致寒暄,表述了對議和的喜悅心情。他們說罷,犬阪下野便把托盤拿過來,對助友說:“方才扇谷將軍為了明誓贈了折箭,我君已拜受。因此義成也有一物相贈,以做為東西結成唇齒之交永不反悔的證據。請將此事向賢侯美言相奏。”他說著將托盤上放著的小盒遞過去。助友恭敬地接過來,先細看了看那小盒,蓋上有十二個字:“豆有一頁,長杉無木吉。義成封。”助友緊皺雙眉想了想說:“豆有一頁是個頭字。長杉無木吉是長鄉吉的三個字,合起來則是個髻字,再與頭連起來則是發髻。

那麽這盒內必是去年十二月初八之夜,我君在矢口河邊,未能逃脫敵方伏兵之難,被他們的頭領小水門目拿去的將軍發髻,今欲歸還。”他很快明白,含羞帶愧地將那盒揣在懷裏,對胤智答道:“我明白了仁君明誓的賜物,它的用意之所在。我回去後交給我君,定會十分高興。今距歸還城池的二十一日已為期不遠,就此告辭了。”他匆忙告辭回了館驛,犬阪下野、政木大全見不便挽留,便送至正門。

巨田薪六郎助友急忙回到館驛,與高實、行包、胤介等五位使者共同商議後,便將打算回去之事告知秋筱廣當和熊谷直親,得到了他們的同意。助友便與其他五位來使,於當晚從洲崎港口各乘快船分別回去了。他們帶的隨從都不多,船也是雇的,這是後來才聽說的。

翌日犬阪下野、犬山道節、犬村大學參見,義成主君命令他們交還城池,同時也要向堀內貞澄、小森高宗、登桐良幹等傳旨,便給了他們一份公文。三犬士領命退下去,便立即帶隨從的士兵急忙從水路回了新井、五十子、忍岡城。很快就到了四月二十一日,山內的家老齋藤高實和頭領內外助惟定等帶領一千士兵回到鐮倉,接收其主君山內顯定的官邸;其另一個頭領建柴浦介弘望帶領一二百名士兵用船去迎接憲房。這時堀內雜魚太郎貞澄已得到了犬阪下野傳達的命令,立即向齋藤高實交還了鐮倉的管領官邸,秋毫無損。他帶領三千多名士兵先退至新井,士兵們也謙讓有禮,絲毫不亂。齋藤高實和山內的士兵都很欽佩,感到為己所不及。這時在新井的犬村大學也已做好交還城池的準備。他同田稅戶賀九郎逸時、苫屋八郎景能等商議後,讓降人甲良龜九郎等將已議和之事告知三浦義同的家眷,同時召集投降的城兵和相隨的三浦四十八鄉的武士和庶民,宣布說:“汝等雖因時勢所趨,臨時歸順了我方,但如今東西已議和,此城仍舊歸還給三浦將軍,所以汝等也依舊還是此城主之民,希各位謹知此意。”他懇切說明後,大家聽了不住嘆息,一時難以回答。其中甲良龜九郎出來說:“您的話我們明白了,但是三浦父子很兇暴,他們回到此城,恨我們投降,一定要殺死我們。因此甘願一同跟您去安房。”另外三浦四十八鄉的鄉士、鄉民和村長等,也異口同聲地請求說:“我等並非懼怕貴軍之威才歸順,而是由於仰慕安房國主的仁政,想永遠做國主的臣民,就請答應我等吧。”大學聽到他們如此哀求,忙說:“我並非叱責汝等,但還城不還地並奪其民,是只有和睦之名而無和睦之實。我怎能那般狡詐?甲良你也想想,即使你等曾一度降了我,但三浦將軍父子這次也受到了教訓,他們不會降罪汝等的。如果還不放心,我還有辦法,不必害怕。”他說罷寫了份文告,說降人甲良龜九郎和三浦的百姓無罪,貼在城的正門上。這時堀內貞澄從鐮倉撤來,向犬村大學告知鐮倉之事,大學便遣散其士卒和三浦四十八鄉的鄉士和鄉民,讓他們各自回家。大家都戀戀不舍地不肯離去,有的還在哀求。大學不肯答應並說道:“汝等知道嗎?俗語說:新不如舊,情願受新恩而忘了舊地是會後悔的。然而實屬無依無靠之人,他日可去稻村,這次不能同去。”便將他們都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