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〇回 普施神藥敵得活命 現八拔箭救淹死將(第2/3頁)

閑話休提,這日由於神藥的奇效,許多得以再生的敵軍士兵都願投降。他們全被帶到國府台城,充做軍務。另亦有部分敵軍士卒用藥後沒有靈驗,蘇醒不過來的,不是壽命已盡,便是其性不仁作惡多端的壞人。那在村和素行被當地村民取了首級,便失掉了再生的機會,這是天罰之甚者,但其屍體沒同其他人一樣被集中在一起埋葬在不知底的深坑內。翌年用山岡之土填平了那個坑,國府台守城頭領真間井樅二郎秋季、繼橋綿四郎喬梁等商議後,在坑址墳冢上立了一尊地藏菩薩石像,當地人把它稱之為不知底的千人冢,這是後話。

卻說犬飼現八信道帶領許多士兵暫且駐紮在假名鎮,刺探敵軍三將顯定、成氏和景春敗北後的去向。據當地人說:“他們都渡過大河,不知去往何方。”探馬回來都是這樣稟報。現八道:“如此便無須留在這裏,快回山岡營寨。”於是次日拂曉,他便與田稅力助逸友從假名鎮撤退。當他們帶領士兵將近山岡時,先派人去營寨稟報。但義通公子聽說昨日自家軍大獲全勝,便與東六郎商議後回了國府台城。因此這裏的營寨只留下一千多名老練的士卒把守。聽到這個消息,現八和力助等便沒上山,讓逸友和士兵上了岸邊的戰船先到對岸。他故意帶領二三十名士兵最後上船劃往對岸,這是因怕士兵爭吵發生混亂之故。這時從海上漂來一具身穿鎧甲的武士的屍體,被橫渡的船擋住,流不過去。現八無意中看了一眼甚為驚訝,又定睛細看,竟是一名敵軍大將!他頭戴燕尾翅白銀盔;額上的金黃裝飾在水中閃閃發光,宛如遊魚,又似落水的慈姑花。現八更覺吃驚,心想:“昨日和前日在岡下之戰,敵軍武士一個也不會掉在河裏被淹死。不將他撈上來,怎能解我之疑?”他這樣尋思著便大聲喊道:“士兵們!把靠在船邊的那屍首撈上來。”船夫們應聲趕忙用一頭有鉤的繩索,把那屍體鉤住,然後共同使勁往前劃,很快到了對岸。然而現八沒有上岸,把方才鉤住的屍體拉上船來一看,果然是敵軍的大將,這人年齡二十多歲,白面孔、黑眉毛、相貌文雅。身穿紫色革綴的薄鐵鎧甲;外套梧桐鳳凰圖案的金線織花錦緞戰袍;腰挎帶虎皮刀套的金飾太刀。刀上三寸處腢托穴旁深深插著一支箭。再細看頭盔前額的裝飾,乃純金雕鐫,上有竹叢群鳥家徽。他心想:“這個後生或許是進攻行德口的敵軍主將扇谷定正的嫡子、上杉五郎丸朝良吧?不然便是定正的庶出長子,進攻洲崎的水師副將上杉式部少輔朝寧。”他這樣尋思著,拔出那支箭一看,箭杆上漆著四個小字“犬山忠與”,現八不覺愕然,心想:“大概昨日水路的敵軍在水戰中,被道節將這個朝寧射落水中。因此這個屍體定是從安房或相模海濱漂流了一晝夜,漂進荒河,才靠到我的船旁。真是意想不到,而又似預先約好一般,在此遇上,真是件奇事。這人身著鎧甲但未沉入水底,能漂到這裏又是一奇。我想這鎧甲是薄鐵的,可能是那南倭刀之類的東西,不然就是琴高的浮劍之類。這且不說,據此推測,昨日一定在洲崎海面與進攻的定正大軍發生了水戰。犬阪大概施行了八百八人的計策,全殲了敵軍。然而昨日連在這裏陣亡的敵兵,犬江親兵衛都施以仁術,將其多數救活,此人既是敵軍統帥定正的愛子,我如見死不救,則使我君廣仁博愛的盛德白璧微瑕,將來必定後悔。然而此人身負箭傷落入水中,在大洋中經過一夜漂流了數百裏,即使用犬江的神藥恐怕也難以救活。但還是應該告訴親兵衛,同他商量才是。”他這樣在心裏自問自答,打定了主意,便立即派個士兵去台城稟報親兵衛,求那神藥。親兵衛聽了趕忙帶領兩三個隨從,同來人一起去到那裏。現八請親兵衛上船讓座,告訴了上述之事並說出自己的想法後,讓他看那屍體。親兵衛查看完畢對現八說:“犬飼,你的推測不錯。他一定是敵軍的水軍副將朝寧。這個人壽數未盡,同時平素也無積惡,即使死後過了二十四個時辰也能活。那麽就把他救活後拘留起來,對敵人是個很好的懲罰。此事他日被犬山知道,雖然一定生氣,但他只是道節仇人的兒子,不是主要敵人,大可不必趕盡殺絕。正如你所說,把這樣的人救活,足以說明國主之仁慈是德貫天地。士兵們,快將那死人的戎衣脫掉。”士兵們領命,過來兩三個人將那死武士的戎衣解開。親兵衛從腰間掏出不死的神藥,先往死人口中送入兩三次,然後又給箭傷處和胸口敷了藥,並讓有力氣的士兵把死人倒過來抱著,讓他將腹內的海水吐出來。當下就如同弄翻了壇子從口裏不知吐出多少升海水。待水吐完後,輕輕讓他坐起來。起初他面如土色,現在面部和周身都有了血色,中脘也溫暖了。親兵衛高興地說:“這個人完全能活過來。慢慢將他擡進城去,最好讓他倒著。”現八聽了,就讓士兵回城去,擡了頂轎子來,把那個武士搭上轎子擡回台城。待現八和親兵衛並排走出來時,犬飼的士兵也從船上下來,排列整齊地守護著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