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被拿住七寸

忽然間診所裏一個病人都沒有了,前台美女也消失了,我衷心祝願她只是被解雇的。

咪咪獨自坐在醫生辦公室的椅子上,手指交叉放在身前,他對於我們一行三人的到來毫不驚訝,只是眼睛擡了擡,和冥王打個招呼,兩人似乎是舊識,絲毫不需客套。

他明察秋毫:“搞定了嗎?”

冥王點點頭:“托你的福,比想象中快。”

咪咪看了我一眼:“最簡單的方法最有效,一貫如此。”

你的方法算是簡單的?那復雜的那些到底要怎麽個搞法啊?

他拉開抽屜,摸出兩個手機丟給冥王。

“收件箱裏都有一條沒有讀過的短信,你自己看他的判斷準不準吧。”冥王低頭看了一眼,拆開電話,將卡和電池分離,兩樣東西都放在手心裏捏了一下,變成了一團泥巴似的鬼玩意兒,丟進了垃圾桶。

他走過來,摘下帽子,俯身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謝謝你,判官。”

我扭過頭去。

咪咪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的任務完成了?”

冥王點頭,說:“芝加哥站如此。”

咪咪露出快樂的笑容,對約伯豎起一個大拇指:“我想去你們十號酒館待一陣子,你覺得呢?”

我一聽就傻眼了,趕快大叫起來宣示自己的存在:“我呢?我怎麽辦,就這個鬼樣子苟延殘喘嗎?”

約伯跑到旁邊小藥房,在冰箱裏翻了半天,捏著一盒小棕瓶子給我看:“喏,這是逆轉老化的藥,吃一個禮拜,你就跟以前一樣了。”

咪咪在一邊直樂,以專業身份補充:“肝腎功能會有一定程度的損壞,壽命會不會因此減短我們也沒有定論,但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對你負責的。”

這是醫學嗎?這是魔術吧!

聽到咪咪說要對我負責,也算是有了生命的保證,我松了口氣,盡管內心有強烈的不祥之感,我還是掙紮了一下:“咪咪啊,既然沒事了,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我現在的狀態能坐飛機嗎?”

咪咪古怪地看了看我,咳嗽了兩聲,對約伯說:“你來。”

接著就轉身開始打電話,電話裏他如常變化著各種口音和語言,我聽得懂的部分裏,他在交代不同的人上來搬設備,交接營業執照手續,接收本地有價值病人的病歷,諸如此類。芝加哥這個診所搞那麽大的陣仗,原來也就是幾個禮拜的一錘子買賣。

我眼巴巴地望向約伯,希望他不要當花剌子模信使傳達什麽壞消息,但約伯無情地打破了我的幻想。

“兄弟,你現在是判官了。”

他同情地拍拍我,手勁兒大得好像想當場打得我骨折。

“判官的活兒啊,可是一樁接一樁的啦。”

什麽?一樁接一樁?

我沒顧上自己左腿還是右腿有退行性疾病,猛地就躥了起來,一把揪住約伯的衣領,想想不對,揪他有個屁用,轉頭又一瘸一拐地揪住了冥王。

手底下傳來非常奇妙的感覺,他的身體不像人的身體,而像是一塊鐵板、花崗巖,或者金剛鉆。

非常溫暖的一整塊金剛鉆。

我對他嘶吼:“你們要幹什麽都跟我沒關系!沒關系,你聽到了嗎?我不是什麽狗屁判官,你們幹掉誰盡管去幹好了,我是丁通,丁通!!我要回家。”

咪咪轉過身來,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緊張的神情,盡管一閃即逝。

一個人可以從直升機跳到七十層的樓上,順手還能拆個鋼化玻璃。

我覺得我的王八拳可能不會是他的對手。

但那又怎麽樣??就算被活活打死都好過被人耍著玩。

冥王被我揪著,表情還挺靦腆,都不知道他不好意思個什麽。他很和氣地跟我說:“我們請你來芝加哥,就是為了判斷你有沒有潛力成為判官啊,現在你證明了自己是判官,當然就成為奇武會的一員,這個在邏輯上有什麽問題嗎?”

我一時語塞,隨即又被點爆了:“我操!鬼跟你扯邏輯啊,是你們威脅我要幹掉那兩個人我才來的好吧,我才不當什麽狗屁判官!”

他笑起來,可是說的話卻冷冰冰的:“來不及了。”

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放到我的耳邊,我莫名其妙地一聽,裏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說:“哪個神經病殺千刀的沒事半夜三更打電話,你媽媽生得你沒屁眼還是你媽自己就沒屁眼啊……”

什麽叫三九天一盆雪水淋在頭上。

那是小鈴鐺的聲音。

我一秒鐘都沒有猶豫,握拳、揮臂,狠狠揍上了冥王的臉。啪的一聲,瞬間我五根手指的骨頭就全部碎了,碎得妥妥的。

我悶哼了一聲,手上疼得發瘋,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隨即兩只手就合過去緊緊攏住冥王的脖子,以頭為槌,對著冥王猛砸。這個舉動有多愚蠢我其實很清楚,但是我生平額頭沒有骨折過,開開洋葷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