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可惜

半刻鐘後,下水道中。

一群滿身刺青的魁梧男人踩著汙水將附近的垃圾清理完畢,然後老男人踩著梯子走下來。他站在石階上,環顧著四周。汙水從他的皮靴上流過,留下了黃色的痕跡。

他皺了皺眉頭,咬著自己的新煙鬥,環顧四周:“往哪邊走了?”

十幾只精悍地惡犬嗅著空氣中的氣息,血紅地眼睛死死地盯著黑暗中的某個方向,狂叫起來。有粗壯地男人抓著它們的鎖鏈,可惡犬在瘋狂地掙紮著,將鐵鏈繃到筆直。

鬼手點頭,問:“都封鎖住了?”

“恩,附近所有的出口都有人蹲守了。”帶頭的男人,男人剔著光頭,耳後紋著密集地魔鬼刺青,面目兇狠:“那兩個小鬼跑不掉。”

“那就去吧。不要讓他們走脫。”

光頭男人點了點頭,拉著惡犬準備追蹤,可拉扯之下卻發現,那些壯碩的狗都留在原地沒有動。

忽然之間,它們都不叫了,像是見了鬼一樣,原本是鬥獸場中最強悍的獵犬們,現在卻像是得了瘋病,一個個都趴在臟水裏,任由別人對自己拳打腳踢,都不肯向著前方邁出一步。

“阿嚏!”

在前方的黑暗裏,有人不下心打了一個噴嚏。

緊接著是展開手絹洗鼻涕的聲音,最後那個人將手絹丟進旁邊的水溝裏了,又展開一條新的手絹,撕成兩半。

手絹碎裂的聲音清脆,像是上好的絲綢。那些東方來的絲綢,上面繡著復雜的花紋。拿在手中卻輕薄地像是空氣一樣,抖動時便覺得仿佛如霧一般要消散掉了。

它們本應該被懸掛在店鋪裏,躺在熏香中,供人欣賞贊嘆,可現在有人將它們扯碎,只為了堵住自己的鼻孔。

然後,那個人發出甕聲甕氣的聲音:“這裏真是好臭!你們這些老鼠為什麽總是喜歡鉆進在下水道裏?”

那些大漢們被激怒了,手裏抓著的鐵棍和刀劍敲在墻壁上,發出尖銳的聲音。有的人走上前去,要將這個家夥揪出來,看看他究竟吃錯了什麽東西。

可鬼手卻攔住了他們。

這個老家夥面無表情,只是從下屬的手中奪過一盞提燈,照向前方。

金發的少年被照亮了。

他穿著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黑色禮服,打著領結,像是要出席什麽貴族的宴會,連方形的袖扣上都嵌著寶石。

現在,他正坐在一把不知道從哪裏搬來的高腳椅上,腳下墊著羊毛地毯,厚實又柔軟。被人發現之後,他就好整以暇地看過來。

那種眼神滿是高高在上的傲慢,還有令人發瘋的挑釁。

正是赫爾墨斯。

“交易人?”

鬼手冷聲問。

“喲,鬼手,你還活著啊……”赫爾墨斯笑了起來,擡起手:“我回來了,你要不要手信?我這裏有一個鐵石榴可以送你。”

說著,他舉起手,在他的手裏有一個圓形的鐵疙瘩,上面還有井子格的裝飾。最頂端插著一根細鐵管,鐵管上還套著一個小圓環。

那個圓環像是什麽奇怪的裝飾,但看到就讓人忍不住拔出來。

現在,赫爾墨斯拋弄著這個小巧的東西,眼神滿是殷勤和期待地想要遞給鬼手。

“不需要。”

鬼手冷冷地回絕,眼神陰沉:“薩滿說過了,嚴禁你再出現在這個城市裏。”

“啊哈哈哈,那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啊。以前不小心被他抓住了把柄,弄得有些狼狽。這些事情忘了就好,請不要在意。”

少年沒心沒肺地笑著,停頓了一下,似是疑惑地暴露出了還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眼神嘲諷:“再說了,他不是已經失蹤很長時間了麽?”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魁梧地下屬們停頓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其中有的人疑惑地看向鬼手,有的人一頭霧水,有的人眼神變化起來,變得危險。

可鬼手依舊冷漠,面無表情: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就算他不在,阿瓦隆也依舊是薩滿的天下。”

“哦,是麽?不過我似乎沒有從那些幫會裏發現一丁點的忠誠呢。”

在高腳椅上,赫爾墨斯俯瞰著鬼手,緩緩搖頭,嘴裏嘖嘖有聲,像是看著什麽稀罕玩意:

“現在那群下城區混飯吃的科西嘉人、高加索人還有天竺人都已經不理會他的命令啦,包括那個只會在下水道裏拐賣小孩兒的老女人不也一樣打算自謀生路麽?薩滿已經失勢啦,鬼手,新來的人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哪個。就只有你這個狗腿子忠心,抱著他的大腿當寶似的。”

“多余的話我不想多說。”

鬼手踏著汙水走上前來,只是看著他身後的道路:“——你應該讓開。”

“你想對我動手?”

赫爾墨斯看了看鬼手左手上帶著的黑皮手套,緩緩地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別忘記你那一只手是從哪兒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