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的結束

當崩陷的震動終於漸漸消失,四個幸存的朋友們走過了碎石堆以及揚起的煙塵,回到了橢圓形房間中。布魯諾對破裂的石塊堆以及剛才威脅著要吞沒他們的地板上的巨大裂縫毫不在意,爬向了房間的凹室,其他人也緊跟著他。

兩個用劍高手並沒有留下任何血跡或是其他的痕跡,只有一堆碎石蓋住了石頭陷阱的洞。布魯諾在石堆下可以看到黑暗的邊緣,他呼叫著崔斯特的名字。他的理性與他的心和希望唱反調,告訴他黑暗精靈已經聽不到了,陷阱已經將崔斯特從他身邊帶走了。

當他發現惟一剩下的一把彎刀,他眼眶中的淚水開始流下了面頰,這是崔斯特從龍的巢穴中掠得的魔法武器,倚在凹室的廢墟上。他莊重地把它拿了起來,放進自己的腰帶裏。

“我為你悲痛,精靈!”他對著廢墟哭嚎:“你不應該死得這麽慘!”如果其他人沒有陷入自己的悲傷中,他們應該會注意到在布魯諾的悲悼聲中夾雜著憤怒。他失去了最親也是最信任的朋友,而且在悲劇發生前,他就曾懷疑過該不該繼續穿越秘銀廳,布魯諾發現他自己的悲傷中混雜著罪惡感。他無法從扮演了一部份害黑暗精靈掉下去的角色中自我脫身。他痛苦地記得他怎樣欺騙崔斯特加入這次旅程,他假裝快死了,約定好他們當中任一人都不曾經歷過的冒險。

他靜靜地站了起來,接受了自我內在的折磨。沃夫加的悲傷也是同樣地深,而且沒有伴隨著其他的情緒。野蠻人失去了他的其中一個導師,這個戰士曾將他從野蠻殘忍轉變為精於計算和老練。

他失去了一個最信任的朋友。他願意跟著崔斯特到深淵魔域底去探求冒險。他堅定地相信黑暗精靈也許有一天會將他們帶入無可遁逃的苦境,但是只要能跟崔斯特並肩作戰,或是跟自己的高手老師競爭時,他就感到自己活著,存在於自己界限的危險邊緣。沃夫加多次想象自己死在黑暗精靈身邊,這是當殺了他們兩人的敵人在無名的墳墓中灰飛煙滅之後很久很久,吟遊詩人還會不斷記錄吟唱的光榮結局。

這是年輕的野蠻人並不害怕的結局。

“你終於安息了,我的朋友。”凱蒂布莉兒輕柔地說,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黑暗精靈的生之苦惱。凱蒂布莉兒對世界的感受跟崔斯特敏感的一面相一致,此種個人性格的層面埋藏在任勞任怨的外表下,是他其他的朋友們看不出來的。是崔斯特·杜堊登的這一部份要求他離開了魔索布萊城以及他邪惡的族人,也強迫他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凱蒂布莉兒知道黑暗精靈心靈的喜悅,以及當人們因為他的膚色而無法看見他的靈魂,將他斥退時,他內心無可避免的創痛。

她也知道今天善和惡都失去了一個冠軍,因為在恩崔立身上凱蒂布莉兒看到了崔斯特的鏡像。沒有了這個殺手,世界會變得更好。

但是這代價太高昂了。

瑞吉斯由於恩崔立的死亡而感受到的釋放感,都因為卷入悲憤的泥沼而消失殆盡了。半身人自己的一部份也死在這個凹室裏了。他沒有必要繼續逃了,巴夏·普克組織將不會再追殺他,但是在他的整個生命中,他第一次必須接受自己行動的後果。他明知道恩崔立就緊跟在後面,還加入布魯諾一行人,他知道這對朋友是怎樣的潛在危險。

他是個自信的賭徒,會輸掉這場挑戰的想法從沒有進過他的腦裏。人生是場他努力去玩在危險邊緣的賭局,而他從沒想過要為風險付出代價。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事物能減緩半身人對投機的執著,那就是因為他選擇要冒風險,導致他失去了少數幾個真正的朋友之一。

“再會了,我的朋友。”他對碎石堆輕聲地說。他轉向布魯諾,然後說:“我們要去哪裏?我們怎樣才能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呢?”

瑞吉斯不是刻意要非難布魯諾,但是由於陷在罪惡感中迫使矮人采取防禦的姿態,布魯諾真的把它聽成是非難然後反擊了。“是你幹的!”他對瑞吉斯咆哮。“你害殺手眼著我們!”布魯諾往前踏出了威脅性的一步,他的臉由於上沖的怒氣而扭曲,他的手由於緊握而發白。

沃夫加被這突來的狂怒搞混了,向瑞吉斯走近了一步。半身人並沒有後退,但是也沒有做出防禦的動作,他還不相信布魯諾心中會完全充滿憤怒。

“你這個賊!”布魯諾狂吼。“你居然上了路,卻不看看自己讓什麽東西跟在後面,而要你的朋友去付出代價!”他每說一個字,怒氣都越來越膨脹,幾乎像是不同於矮人的另一個實體得到了動能與力量。

他的第二步本來應該可以把他帶到瑞吉斯的身邊,他的動作清楚地顯現出他要攻擊了,但是沃夫加跨到了兩人中間,用明顯的瞪視制止了布魯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