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鐵拼鎖(第5/6頁)

馬希瑪讓四肢瘦長的栗色坐騎停在距離佩林一兩步的地方。這位先知雙眉緊鎖,面色陰沉,他身材適中,臉頰上有一道白色的箭疤,穿著一件破舊的褐色羊毛外衣,背後的深褐色鬥篷邊緣已經磨損了許多。馬希瑪不注重衣著和外表,尤其不注重他自己的。在他背後,奈安加和巴圖的眼裏都散發出熱切的光芒。而馬希瑪幾乎是純黑色的眼珠深陷在眼眶裏,如同熔爐中熾熱的煤塊,似乎只要吹到他臉上的風再強些,就能讓它們噴出烈火,他的氣味只有刺鼻的瘋狂。看到智者和兩儀師,他完全不屑於掩飾自己的輕蔑,在他看來,智者比兩儀師更邪惡,她們不僅是導引至上力的罪人,還是燒殺搶掠的艾伊爾人,是犯有雙重罪行的人。翼衛隊更不過是樹叢中的一些影子罷了。“你在野餐嗎?”他瞥了佩林鞍頭的籃子一眼。通常馬希瑪的聲音會像他的目光一樣熾烈灼人,但現在卻顯得有些陰陽怪氣。他的視線移到貝麗蘭身上,嘴角隨之撇了一下,他當然也聽到了那個謠言。

一陣怒意湧過佩林的胸膛,但他緊緊控制住那股情緒,將它壓了回去,讓它和心中其余的憤怒凝聚在一起,變得更加堅實牢固。他的憤怒只有一個目標,他不會將它浪費在別人身上。快步感受到主人的情緒,向馬希瑪的騸馬露出了牙齒,佩林不得不用力勒住它的韁繩。“昨夜這裏出現了暗之獵犬。”佩林知道自己的聲音不是很流暢,但他已經不能做得更好了,“它們已經走了,瑪蘇芮認為它們不會再回來,所以這裏沒什麽好擔心的。”

馬希瑪的身上並沒有任何擔心的氣味,除了瘋狂之外,他從不會有別的氣味。他的栗色馬挑釁般地向快步甩著頭,馬希瑪猛然拉住了它,馬希瑪的騎術很好,但他對待馬就像對待人一樣殘酷。佩林第一次正視馬希瑪,他覺得這個瘋子的狂熱又增添了幾分,雖然他無法想象馬希瑪怎麽還可能變得更加瘋狂。“到處都有暗影,”馬希瑪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狂熱,“而追隨轉生真龍的人不會畏懼暗影。願光明照耀他的名字。即使難免一死,他的追隨者仍然會在光明中尋得最終的勝利。”

瑪蘇芮的母馬向後退去,仿佛被火焰燒到一樣。瑪蘇芮輕巧地控制著坐騎,帶著兩儀師的鎮定與馬希瑪對視,平靜得如同冰封的池塘。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她曾經和這個人秘密會面過。“對於智慧和決心,恐懼是一種有效的刺激,只要控制得當。如果我們不畏懼我們的敵人,那我們得到的將只有輕視,輕視將導致敵人的勝利。”她的這番話仿佛是說給一個她從未謀面的農夫聽的。安諾拉靜靜地看著他們,神態有些不安,她是否在擔心他們的秘密會被公之於眾?她們針對馬希瑪的計劃會半途而廢?

馬希瑪的嘴唇再次扭曲,像是在微笑,或者是冷笑,然後他將注意力轉回到佩林身上,仿佛兩儀師根本就不存在一樣。“追隨真龍大人的人發現了一個名為索哈勃的小鎮。”他總是這樣描述他的信徒:他們追隨的是轉生真龍,而不是他,而關於他們只聽命於馬希瑪這一事實只是微不足道的細節,“那個小地方只有三四千人,在西南方,距離這裏有一天路程,或者更短些。看樣子,他們並沒有遭受艾伊爾人的劫掠。盡管經歷過去年的幹旱,他們的收成還很不錯。他們的庫房裏裝滿了大麥、粟子和燕麥,以及其他有價值的物資。我知道你的人和馬都已經嚴重缺乏食物了。”

“為什麽他們的庫房裏直到一年中的這個時候還是滿的?”貝麗蘭皺起眉頭,向前傾過身子,她的詢問中帶著強迫和懷疑的意味。奈安加皺起眉,伸手按在鞍頭的劍上,沒有人會質疑真龍先知,更沒有人能懷疑他,這樣的人都要去死。梅茵槍騎兵們紛紛挺直腰杆,引來一陣鞍韉皮具的摩擦聲,但奈安加絲毫沒在意。馬希瑪瘋狂的氣味刺激著佩林的鼻翼,他在審視貝麗蘭,對於奈安加和槍騎兵的動作,以及戰鬥時刻可能爆發的緊張氣氛,他似乎完全沒察覺。

“是因為貪婪。”他終於再次開口,“很顯然,索哈勃的糧商們認為寒冬會讓糧食價格上漲,讓他們能夠牟取更大的利潤。他們通常都會把糧食銷往西部,運進海丹和阿瑪迪西亞,但在那裏和艾博達發生的事情讓他們擔心自己運過去的貨物會遭到沒收。他們的貪婪給他們留下了豐實的物資和空空如也的錢包。”他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絲滿足。他蔑視貪婪,實際上,他蔑視一切人類的弱點,無論大小。“我認為他們現在會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出售他們的貨物。”

佩林嗅到了一個陷阱,這不是他用狼的鼻子嗅到的。馬希瑪也有大批人馬需要喂養,無論他們怎樣巨細靡遺地搜掠這片區域,他們的情況也不可能比佩林好多少。為什麽馬希瑪不派遣幾千人進入那個城鎮,搶走那裏的一切物資?一天的路程,這會讓他遠離菲兒,會給沙度更多逃跑的時間,這就是馬希瑪為他提供這種便利的原因?還是他想借此繼續滯留在西邊,以便靠近他的霄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