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機會(第4/6頁)

麥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連續深呼吸三次,他的臉漲得通紅,胸中滿是怒火。當然,他不是因為害羞才會臉紅的,當然不是!光明啊,現在全城都知道了嗎?“你到底有沒有我要找的地方?”他用幾乎窒息的聲音問。

賽塔勒真的有這樣的地方,麥特可以使用“流浪的女人”地下室中的一個置物架。她向麥特保證,那個置物架整年都是很幹燥的。廚房的石地板下面還有一個小洞,麥特的黃金可以藏在那裏。租用這兩個地方的代價就是麥特撐開鬥篷轉兩圈,讓賽塔勒能夠好好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她那副笑容簡直就像一只貓!一個身穿紅藍色盔甲,有著一張禿鷲臉的霄辰女人顯然也很喜歡麥特,她甚至還扔過來一枚沉甸甸的銀幣,這枚硬幣一面印著一張嚴肅的女人面孔,另一面印著一把高大的椅子。

不管怎樣,麥特現在有了可以存放衣物和黃金的地方。他回到王宮中泰琳的寓所後,也順利找到了逃跑時能穿的衣服。

“恐怕大人的寓所現在狀況很糟。”尼瑞姆可憐兮兮地說。這個皮包骨、膚色白皙的灰發凱瑞安人就算是得到一袋子的火滴石,也同樣會是這種淒慘的表情,他那張長臉永遠也圓不起來。他一邊說,一邊盯著門口,以防泰琳突然回來:“一切都肮臟透頂,恐怕黴菌已經把大人最好的幾件衣服都毀掉了。”

“它們全都被放在一個櫥櫃裏,那裏本來只放著貝瑟蘭王子兒時的玩具兵,大人。”羅平一邊帶著笑容說話,一邊又拉了拉黑色外衣的衣領,那件衣服和澤淩的很像。這個禿頭男人和尼瑞姆截然相反,他又矮又壯,膚色黝黑,隆起的肚子總是隨著他的笑聲微微顫動。在拿勒辛死後的一段時間裏,他似乎總是在和尼瑞姆比誰嘆的氣比較多,但只過了幾個星期,他就恢復了原本的樣子。不過只要有人提起他原來的主人,那又不一樣了。“不過它們的確很臟,大人,我相信,自從王子將他的玩具兵放在那裏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去過那裏了。”

麥特終於覺得自己的運氣又回來了,他讓尼瑞姆和羅平分幾次把他的衣服送到“流浪的女人”旅店去,且一次只能帶一兩件,同時再帶過去一袋黃金。他的黑柄長矛和沒有上弦的兩河長弓都立在泰琳臥室的一個角落裏,這兩樣東西要最後再拿,因為把它們送出去可能跟麥特自己逃出去一樣困難。他可以給自己做一張新弓,但他不打算丟掉艾杉玳銳。

我為這該死的東西付出太大的代價了,他一邊想,一邊摩挲著脖子上被絲巾遮住的那道傷疤。我為太多東西付出太多代價了。光明啊,以後他還會有更多傷疤和更多戰鬥,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想要一個妻子,他甚至還不知道這個預言中的妻子是什麽人。他明白,在前面等待他的災難遠比他所知道的更多,但首先他要完整無缺地逃出艾博達,其他的事情只能以後再去想了。

羅平和尼瑞姆彎腰縮頸地從他的面前消失了,兩個人的衣服底下都藏了一只壓扁的大錢袋。他們前腳一離開,泰琳就走了進來,她丟給麥特的第一個問題是,為什麽他的兩名貼身仆人好像賽跑一樣在走廊裏狂奔。麥特當然不會說實話,他立刻就用各種招數來引開泰琳的注意力。沒多久,他就把其他事情都拋在腦後,只隱約感覺到他的運氣終於開始在賭博以外的地方發揮作用了。現在他還需要做的就是得到亞柳妲手中的秘密。泰琳正一心一意地做著眼前的事情。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裏,麥特忘記了煙火、亞柳妲和逃亡,當然,只是一段時間。

在城裏稍作搜索之後,麥特終於找到了一名鑄鐘匠。艾博達有一些打制銅鑼的工匠,但鑄鐘匠只有一個,他的鑄造廠位於西城墻外側。他是個膚色蒼白、情緒急躁的家夥,麥特見到他的時候,他正揮汗如雨地在巨大的鐵熔爐旁工作。這個工廠是一個長方形的大房間,除了悶熱不堪以外,這裏倒更像是個刑訊室。用來提升重物的鐵鏈從房梁上垂掛下來,火舌突然從熔爐中噴出,在麥特的視線中留下一團團灼目的黑影,讓他陷入半盲的狀態。還沒等黑影完全從麥特眼前消失,另一股火焰又讓麥特不得不眯起眼睛。滿身汗水的工人們將在熔爐中熔化的青銅灌入一個一人半高的方形模子裏,這個模子已經被放在用於將銅鐘運送出去的滾軸上,還有一些同樣的大型模子立在周圍的石地板上,它們的周邊還堆放著許多各種形狀的小模子。

“大人真是愛開玩笑,”蘇托馬師傅勉強笑了兩聲,但他一點開心的樣子都沒有,被汗水濕透的頭發都貼在他臉上,而他的笑聲就像他的臉頰一樣空洞。在應付麥特的同時,他還不停地皺起眉,瞪著他的工人們,似乎是在懷疑那些人都想要立刻躺下來睡覺一樣。在這個酷熱難耐的地方,就算是死人也肯定睡不著,麥特的襯衫已經因汗濕完全貼在身上,連外衣也出現了一塊塊汗漬。“我對照明者一無所知,大人,我也不想了解。那些煙火只是些花哨又沒用的東西,但大鐘可不一樣,大人請原諒,我現在很忙。女大君蘇羅絲為了慶祝她的勝利,訂做了十三座大鐘,它們是有史以來最大的鐘。考溫·蘇托馬將是它們的鑄造者!”這些鐘所代表的勝利,是外來者對他家鄉的征服,但這點卻好像沒有對蘇托馬造成任何影響。他在說話的時候,還一邊笑著,一邊揉搓他瘦骨嶙峋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