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影的織線(第2/11頁)

那名男性雜技演員緩緩地轉過身,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更好的視野。他伸展開的雙臂上各撐著一名女子,第三名女子站在他的肩膀上,也伸開雙手,各抓住兩側女子的一只手。古蘭黛這時又轉移了目標,現在她注視的是一對深黑色皮膚的卷發男女,他們兩個都異常美麗,這兩名身材修長的人正在演奏一種形狀古怪的長豎琴,一連串的音符伴隨著水晶一起共鳴。“我最新的收獲,來自艾伊爾荒漠另一側的國度,他們應該感謝我拯救了他們。齊愛普是那裏的師寶安,這個是個相當於女皇的位置。她剛剛成了寡婦;沙鷗凡將要和她結婚,成為師寶玳。齊愛普將擁有七年時間的絕對統治權,然後就要死掉。那時師寶玳將選擇一名新的師寶安,並行使絕對的統治權,直到再七年後死掉。他們在三千年時間裏一直沿襲這個制度,從未中斷。”古蘭黛輕笑了一聲,饒有興味地搖了搖頭,“沙鷗凡和齊愛普堅持說這種死亡是自然的事情,他們稱這個為因緣的意願,對於他們,一切都是因緣的意願。”

沙馬奧同樣在望著下面的人。古蘭黛像個傻瓜一樣在喋喋不休地嘮叨,但只有真正的傻瓜才會懷疑古蘭黛的智慧。古蘭黛看似無意中在閑聊時透露的信息都是經過嚴格安排的,如同一枚康吉針,最關鍵的是要查清她想要得到什麽,以及為什麽要得到。為什麽她突然從那麽遙遠的地方攫取寵物?她很少會跑到無意義的地方去,古蘭黛是想讓他以為她對荒漠對面的那些國度有興趣,想讓他將注意力轉移到那裏嗎?但這裏才是戰場。當暗主獲得自由時,他最先碰觸的就會是這裏,世界其余的地方會受到暴風邊緣的抽打,甚至被暴風肆虐,但這些暴風的發源地是這裏。

“既然有那麽多阿拉多曼王族合你的胃口,”沙馬奧冷冷地說,“我很驚訝你沒有繼續從那裏挑選寵物。”如果古蘭黛真的想讓他轉移注意力,她就會再次讓那個信息在談話中出現,她從不認為會有人了解她的伎倆,並看穿那些伎倆。

一名肢體柔軟的黑發女子出現在沙馬奧的身側,她已經不再年輕,但那種美麗的白皙皮膚和優雅姿態是她終生都會擁有的。她的雙手捧著一只水晶高腳杯,杯中盛著深色的調味酒。沙馬奧拿過杯子,但他並不打算喝下杯中的飲料,只有沒經驗的傻瓜才會瞪著眼睛去尋找大隊人馬的襲擊,卻任由一名獨行刺客潛到背後。無論多麽短暫的聯盟都會讓他得到好處,但存留到回歸之日的使徒愈少,成為耐博力的機會也就愈大。暗主一直都鼓勵這種……競爭,只有最合適的人才值得成為他的奴仆。有時候,沙馬奧相信,最終能夠永遠統治世界的人,將是最後一個幸存的使徒。

那名女子朝一名肌肉強健的年輕男人轉過身去,男人手中的金托盤裏放著另一只高腳杯和一只細高的酒瓶,他們兩個都穿著透明的白色長袍。兩個人始終沒有朝那個通道看一眼,通道對面是沙馬奧在伊利安的寢室。當那名女子向古蘭黛奉上酒杯的時候,她的表情完全像是在侍奉她的神。在古蘭黛的寵物和奴仆面前說任何事都沒關系,即使他們之中根本找不出一個暗黑之友。古蘭黛不信任暗黑之友,她說他們太容易動搖,而這些被施以心靈壓制的人,除了對古蘭黛的崇拜之外,心中不會再有其他任何感情。

“我大概能看到阿拉多曼的那個國王親自在這裏奉酒。”沙馬奧繼續說道。

“你知道,我只選擇那些最美麗的,亞撒拉姆達不到我的標準。”古蘭黛看也不看地拿過酒杯。沙馬奧早已不止一次地思忖過,這些寵物是否像她的閑聊一樣,隱藏著一些需要被刺探的信息。一點挑釁也許會讓她出現破綻。

“遲早你會因此而吃虧的,古蘭黛,你的拜訪者之中會有人認出為他奉酒或鋪床的奴仆。如果那個人有足夠的理智,他就會管住自己的舌頭,直到離開你這裏。也許就會有一支軍隊前來攻打這座宮殿,拯救丈夫或姐妹。一支箭也許沒有震撼矛那麽厲害,但它仍然會殺死你。”

古蘭黛昂起頭,發出一陣笑聲——充滿歡愉的婉轉顫音,仿佛聽不懂他的嘲諷,但只有不了解她的人才會以為她真的聽不懂。“哦,沙馬奧,為什麽我不能讓那些人只看到我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我不會讓我的寵物去侍奉他們,無論是亞撒拉姆的支持者還是反對者,甚至是那些真龍信眾在離開時都會相信,我支持他們,而且只支持他們,而且他們不會想打擾一名病人。”當古蘭黛開始導引時,沙馬奧的皮膚感到一陣輕微的刺麻。轉瞬間,古蘭黛的外形改變了,皮膚變成灰暗的黃銅色,頭發和眼睛變成呆板的黑色。她顯得憔悴而虛弱,成為一名曾經美麗、卻已逐漸敗給疾病的阿拉多曼女人。沙馬奧勉強壓抑住翹起嘴唇的沖動。只要碰一下就能知道這副幹枯淒慘的面孔不是古蘭黛的,只有最精妙的幻像術才能瞞過這種測試,只是他從沒見過古蘭黛會讓自己有這樣的外貌。一眨眼的工夫,古蘭黛又變成原先的模樣,同時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你根本無法想象他們是多麽信任我,聽從我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