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守望者(第2/6頁)

她第一百次考慮自己的用詞,至少,她認為自己考慮過這麽多次了。“在我們離開塔瓦隆之前,我做了一些安排,如果事情按照我的計劃發展,你的約縛將轉移給另一個人。”他凝視著她,一語不發。“當你感覺到我的死亡時,你將發現自己被迫要立刻找到她,我不希望這又會讓你感到驚奇。”

“被迫?”他的呼吸變得渾濁,帶著怒意,“你從不曾用我的約縛強迫我做什麽,我以為你不會這麽做。”

“如果我不這麽做,你會在我死去後獲得自由,即使我最強的命令也無法約束你,我不會允許你為了替我復仇而喪命,那麽做毫無意義。我也不允許你回到妖境進行私人決鬥,那麽做同樣毫無意義。我想讓你知道,我們在進行同一場戰爭,我希望你的戰鬥能更有意義。即便是死,也不要為我而死,不要為妖境那些鬼怪而死。”

“你預見你的死亡之日馬上就要來臨?”就像冬日冰雪中的凍石般,他的聲音沒有起伏,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這樣的情形,她見過許多次,那是他情緒爆發的前奏。“你是否在計劃著什麽?計劃著你的死亡,卻不讓我知道。”

“我忽然覺得很慶幸,還好這屋子裏沒有池塘。”她喃喃地說道。然後,她望著他僵硬而陰郁的臉,擡起手,輕聲說道:“我每天都看到我的死亡,如你一般。這些年來,為了完成任務,我們有哪天不曾面臨死亡?現在,事情就要有個了結,我只會更清楚地看見它。”

嵐低下頭,凝視著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棱角分明的大手。“我從沒想過,”他緩緩地說,“我有可能不是我們兩個之中第一個死的,就算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我也覺得……”突然間,他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如果我真的要變成被隨便送人的寵物狗,至少應該讓我知道我的下一個主人是誰吧!”

“我從來沒把你視為寵物。”沐瑞厲聲說,“麥瑞勒也不會。”

“麥瑞勒。”他表情奇怪地說道,“是的,她只能是綠宗的,否則她只會是一名無法成為兩儀師的女孩。”

“如果麥瑞勒能妥善處理她和她的三位蓋丁的關系,或許她也同樣能處理好和你的關系。雖然她很喜歡你,但她也曾向我許諾,當她找到適合你的兩儀師時,她就會將你的約縛轉給那位兩儀師。”

“那就是說,我算不上是寵物,只是個包袱而已,麥瑞勒將是一個……一個負責看管的人!沐瑞,就連綠宗兩儀師也不會這樣對待她們的護法。四百年來,沒有一位兩儀師會將護法的約縛轉移給另一人,而你卻想如此對待我。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事情就是這樣,我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光明刺瞎我吧!如果我真的要這樣被從一只手交到另一只手中,你是否能猜想到,我會終了在誰手裏?”

“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你好,或許也是為了另一個人好。麥瑞勒也許會找到一名即將成為兩儀師的女孩,那名年輕女孩會需要一位護法,在戰場上守護她,在道路上指引她……也會把她扔進池塘。你可以做很多事,嵐,不需要把你自己拋棄在一座沒有墓碑的墳墓裏,或者落入那些烏鴉的口中。去幫助需要你的女子,而不要像白袍眾那樣一事無成。是的,我想……她需要你。”

嵐睜大雙眼,這種表情若出現在別人臉上,可用目瞪口呆來形容。她極少看見他如此失態。嵐張了兩次嘴才勉強說道:“你所想的那個人是——”

她打斷他的話:“你不會因這種約縛而感到惱火嗎,嵐·蓋丁?你是不是直到現在才第一次意識到這種約縛的力量和深度?你最終可能歸屬於一名白宗的新手,只講邏輯,不問心靈;或者歸屬於一位年輕的褐宗兩儀師,只將你視為替她搬運書籍和文件的兩只手。我可以按照我的意願將你交出去,就像一個包裹,或是一只小狗,你別無選擇,難道你不因這種約縛而感到惱火嗎?”

“就是這樣嗎?”他咬著牙說。他的雙眸仿佛燃起藍色的火焰,雙唇也因痛苦而緊抿著。憤怒,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怒火燃燒。“所有這些談話只是一個試探,一個試探!你只是想知道我對這種約縛有多麽反感?這麽久以來,從我向你立誓那天起,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沖向你指尖所指的地方,即使我認為那是愚蠢的,即使我有理由選擇別的道路,而你從來也不需要用我的約縛來強迫我。為了謹守我對你立下的誓言,我只能眼睜睜地看你走進危險中,即使我心裏是那麽想拔劍為你劈出一條安全的道路,卻什麽也不能做。在所有這些之後,你卻如此試探我?”

“不是試探,嵐,我只是說出事實。在法達拉時,我開始思考,你是否仍然完全屬於我。”一絲警覺出現在嵐眼中。嵐,原諒我,我不該打破你緊密堅守的壁壘,但我必須知道。“為什麽你會那樣對待蘭德?”嵐眨了眨眼,很明顯地,他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她知道他一直私下為將來做打算,她不能白白放過嵐此刻心靈失守的瞬間。“你讓他在玉座面前的言行如同一位邊境國的貴族和一個天生的士兵般,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切合我對他的計劃,但你和我從沒討論過要如此訓練他。嵐,為什麽你會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