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歡迎式(第4/6頁)

蘭德沿著城墻緩緩向前挪動,一直走到鐵匠作坊和造箭作坊前面。盡管法達拉是一座陰森且壯麗的大城,但它仍然是一座要塞,而不是一座宮殿。城中所有的建築都是為戰鬥而建的。蘭德不斷地悄聲向被他打擾的人們道歉,有些人會皺起眉,轉頭看他一眼;也有幾個人會注意一下他的鞍袋和包裹,但沒有人開口說一句話,絕大多數的人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蘭德可以輕易地越過大多數人的頭頂,清楚看見廣場中發生的一切。就在主城門那裏,一隊男人站在他們的坐騎旁邊,共有十六個人,但沒有一個人穿著相同的鎧甲,或者戴著相同的佩劍。沒有一個人和嵐有著任何相像的地方,但蘭德確信他們都是護法。在他們之中,無論是圓臉、方臉、長臉,還是窄臉,他們都有著同樣的神情,仿佛他們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聽見別人所聽不見的。雖然他們只是隨意地站著,但看起來仍像一群狼那般危險。在這些人身上只有一樣東西是相同的:他們全都穿著變色披風。蘭德在嵐身上第一次見到了這樣的衣服,這種披風看上去似乎會融入背景中一樣。看到這麽多人同時穿著這樣的披風,實在讓人很難再平心靜氣。

在這些護法面前十幾步的地方,一排女士站在她們的坐騎前方,披風的兜帽全都垂在後背上。現在蘭德能數清她們的人數了,一共是十四個人,這無疑是十四名兩儀師。她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膚色有黑有白,頭發有長有短,或者披散在背後,或者結成了發辮。和護法一樣,她們的衣服在剪裁和顏色上各不相同。不過她們也有一個相同的地方,而且只有當這麽多兩儀師站在一起的時候,這個特點才會明白地突顯出來。身為女人,她們的年齡無從分辨。從蘭德現在的位置望去,她們可以被認為是年輕的女孩子,但蘭德知道,她們就像沐瑞一樣,看起來年輕,其實並不是。光滑如絲的皮膚,卻有著一張滄桑的臉,一對飽含太多知識的雙眼。

再靠近一些嗎?傻瓜!我已經太靠近了!該死,我應該走另外那條遠路的。蘭德繼續往廣場遠程另一扇鐵皮大門前進,但他還是忍不住轉頭向廣場望去。

兩儀師們顯得神安氣定,對圍觀的人群視若無睹,她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廣場中央那頂轎子上。馱著轎子的兩匹馬動也不動,仿佛有馬夫牽著它們似的,但實際上,轎子旁邊只有一名高個兒女子。那名女子也有一張兩儀師的面孔,而她的雙眼始終不曾向那兩匹馬瞥過一眼。她雙手前伸,握著一根與她等高的手杖,杖頭上是一簇金色的火焰。

愛格馬領主正面朝向那頂轎子,筆直地站在廣場另一頭,蘭德無法看清他的面孔。領主藍黑色外衣的高領上,繡著代表夏納的站立的黑鷹,以及賈蓋德家族的徽記——三只奔跑的紅狐。站在他身邊的是洛南,他的年紀很大,但腰杆還是直挺挺的。他的手裏拄著頂端有三只紅狐的沙巴揚手杖。理論上來說,洛南沙巴揚和艾蘭蘇紗塔揚在城中應有相同的地位才對,但艾蘭蘇並沒有給洛南太多其他的工作。這個沙巴揚差不多只是愛格馬領主在典禮上的陪侍和秘書而已。這兩個男人的頭頂束發都已蒼白了。

所有這些人,護法、兩儀師、法達拉的領主以及沙巴揚,全都像石雕一樣動也不動,而圍觀的人群也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蘭德逐漸放慢腳步。

突然間,洛南以手杖在巖石地面上敲擊了三下,叫喊聲回蕩在安靜的廣場上。“來者為誰?來者為誰?來者為誰?”

轎子旁邊的女子也三次擊杖回應,“封印的監守者。塔瓦隆之焰。玉座猊下。”

“我們為什麽要監守。”洛南問道。

“為了人類的希望。”高個兒女子回答。

“我們監守的是誰?”

“夜之暗影。”

“我們要監守到何時?”

“從日出到日出,時光之輪永不停息,我們的監守永不休止。”

愛格馬深深一鞠躬,蒼白的束發在風中飄動。“法達拉向您獻上面包與鹽,那是我們真摯的祝福。歡迎來到法達拉,玉座猊下。這裏是監守之地,這裏是盟誓之地,歡迎您。”

高個兒女子掀起轎簾,玉座從中步出。她的發色烏黑,和所有兩儀師一樣,看不出年紀。她在起身時,眼光已經掃視過廣場上所有的人。當她的目光掠過蘭德的時候,年輕人打了個冷顫,內心仿佛受到某種觸動。但她很快就移開目光,雙眼注視著愛格馬領主。一名城堡侍從跪倒在她腳邊,雙手高捧的銀盤子裏,放著一塊仍然冒著熱氣的手巾。她拿起手巾,用它的一角輕輕碰了碰臉頰,又擦拭了雙手。“感謝你的歡迎,吾兒,願光明普照賈蓋德家族。願光明普照法達拉和她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