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3頁)

“有什麽事嗎?”

“是啊,”他低聲說道,仿佛從深思中被拉了回來,“有一兩件事。”

“傑新?”

他揉了一下眉頭,溫特不記得最後一次他看起來那麽不安是什麽時候,“其實,我有一大堆事想對你說。”

她的心臟跳個不停,腦袋裏顛三倒四的想法讓她激動不安,最後只能困難地說一個字,“哦?”

傑新的眼睛掠過她,但沒有逗留,落到小路上。他們穿過另一座象牙雕刻的橋梁,天鵝遊散了,只有一只跟著他們,頭埋進水裏。小路的另一邊是一只得了白化病的兔子,鼻子抽動,用一雙紅色眼睛看著他們。

“我們還是孩子時,我便一心想保護你。”

她咬著自己的嘴唇,她希望他停下腳步,讓她看清他的臉。但他沒有,領著她走過巖石和垂落的花朵。

“審判的時候,我看到你在那裏,我只想到,我得活下去,我不能讓你坐在那裏,看著我死去。”

“傑新……”

“但我竟愚蠢到認為我可以永遠保護你,不能的,只要她在就不可能。”

他的語氣變得暴躁,溫特的情緒在這次談話中一會兒升起,一會兒沉落。

“傑新,究竟怎麽回事?”

他顫抖地吸了一口氣,他們已經繞一圈了,她看到魯已經醒了,在欄杆後竄來竄去。

傑新停下腳步,溫特的目光從狼身上移開,在傑新冰藍色眸子的凝視下,她像被釘住了似的,打了個哆嗦。

“她想要殺了你,公主。”

溫特渾身發抖,首先是因為他說話的語調,然後是內容。她認為這話應該讓她震撼,但自從拉維娜給她臉上這些傷疤後,她便知道終會有這麽一日。

傑新把她帶到這裏來不是為了承認他的愛,這比她的繼母希望她死更令她失望。

“我犯了什麽錯?”

他搖搖頭,深深的憂傷回到他的面容上,“沒有,老百姓太喜愛你,拉維娜只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我不可能成為女王,”她說,“我的血統,老百姓不……”

“我知道。”他臉上浮現深切的同情,“但,這並不重要,她認為你會威脅到她。”

她瑟縮著,仿佛又聽到他剛剛的話,這樣明確,她想要殺了你,公主。

“她告訴你的?”

他很快地點頭。

她眼角泛著淚光,跌跌撞撞後退,手抓住魯的圍籬欄杆。她聽到了身後一聲咆哮,魯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指,但她卻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它在那裏。

“她要求你動手。”

他下巴收緊,內疚地瞟了狼一眼,“我很抱歉,公主。”

當世界停止旋轉,她才能擡頭看他,看他身後的攝影機。她很少注意到攝影機,但如今她猜她的繼母就在那裏看著,看著她的繼女被殺害,這樣一來她就可以保住她的王座,即使她是一個不存在的威脅。

“她為什麽要這麽折磨你?”

他笑了,就像有人刺中了他的胸膛,他沒有其他選擇,只能覺得好笑,“折磨我?真的嗎?”

她強迫自己挺起胸膛,想起她是多麽期待這次會面,她真是一個天真傻氣的丫頭。

“是的,”她堅定地說道,“她怎麽能這麽殘忍,對你,對所有人?”

他的面容變得柔和,“你說得對,這就是一種折磨。”

她眼中淚水滿溢,“她用別人的性命威脅你,是嗎?如果你不這樣做,她會殺了誰吧。”

他下巴收得更緊。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淚水。他不必告訴她,是誰並不重要,“我也許太自私,但我很高興下手的人是你,傑新。”她聲音顫抖,“我知道你會很快將它結束。”

她試圖想象,他會用刀?用槍?她不知道怎麽死才會最快,她也不想知道。

傑新恐怕也在想同樣的問題,這一整個晚上,這一整天,他一定是在打算該怎麽辦,他害怕這次會面就像她渴望它一樣。

她為他心碎。

她身後的魯開始咆哮。

“溫特……”

很長一段時間,他沒喊她名字了,永遠是公主,永遠是殿下。

她嘴唇顫抖著,但她不能哭,她不能這樣對待他。

傑新的手指握住自己的刀。

這是一種折磨,傑新看起來甚至比他自己在法庭上更害怕,比他的身子受到鞭打更疼痛。

這是她最後一次看到他。

這是她最後的時刻,她的最後一口氣。

突然,所有的政治,所有的遊戲都無所謂了,突然,她覺得自己大膽起來。

“傑新,”她說,臉上是顫抖的笑容,“你必須知道,我不記得有什麽時刻,我是不愛你的,我不認為這一生我有過這樣的時刻。”

他眼睛裏有千般思緒,在他沒有殺死她、沒有說什麽之前,溫特用雙手抓住他的上衣,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