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3頁)

斯嘉麗用力地思考著。她所知道的有關月族的點點滴滴——她無法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傳說。人們說月族女王靠自己的意志統治著她的國家,而她的巫師幾乎和她一樣強大,可以控制人們的思想和感情。如果願意,他們甚至可以控制人的身體,如同控制木偶一樣。

斯嘉麗嘆了口氣:“不能被控制的人……有很多嗎?”

“很少。有些月族人生來如此,他們管這些人叫甲殼人。但他們還從來沒遇到過能抵禦他們魔力的地球人。我是第一個。”

“怎麽回事?這是基因的作用嗎?”她頓了頓,“我能被控制嗎?”

“噢,是的,親愛的。你並不具有這種能力。他們會利用這一點來對付我們,記住我的話。我可以想象得出他們會拿我們兩個做實驗,找到我身體異常之處究竟來自哪裏,從而決定他們對於能抵禦魔力的地球人是否需要擔心。”在黑暗中,斯嘉麗看到奶奶臉上堅定的表情,“這一定不是遺傳,因為你爸爸這方面很弱。”

斯嘉麗看著奶奶的眼睛,這雙棕褐色的眼睛曾經是那麽溫柔,那麽平靜,然而,在這劇院的黑暗中,卻變得冰冷。她的腦子裏開始產生一種想法,一絲微弱的懷疑。

她爸爸很弱。因為女人,因為酗酒,而變得軟弱。無論作為一個父親,還是作為一個男人,他都是一個意志薄弱的人。

但奶奶對斯嘉麗從來不這樣認為。無論是她劃破了膝蓋,摔斷了胳膊,還是經歷第一次青春期的情感波折,她總是說,你會沒事的。因為你很堅強,像我一樣。

斯嘉麗的心怦怦跳著,她低頭看著和奶奶交叉在一起的手指,看著奶奶布滿皺紋、非常纖弱卻非常柔軟的手。

她的心頭一緊。

月族能夠操控人們的思想和情感,操控人們對周圍事物的認知。

斯嘉麗呼吸急促,趕緊移開身子。奶奶的手抓了她一下,想拉住她,但隨即卻放開了。

斯嘉麗踉踉蹌蹌地從椅子上坐起身來,靠在欄杆上,死死盯著她的奶奶。那熟悉的蓬松的頭發梳成的彎曲的辮子,那熟悉的眼睛,在盯著她看時,卻變得越來越冷峻,睜得越來越大。

看到眼前產生的幻像,她不解地使勁眨著眼睛。隨後,奶奶的手也變大了。

斯嘉麗感到惡心。她抓住欄杆穩住自己。

“你是誰?”

包廂的門開了,斯嘉麗看到的不是帶她來的男人,而是巫師的身影:“非常好,小狼。我們已經從她那裏得到了足夠的信息。”

斯嘉麗又去看她的奶奶,卻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叫。

她的奶奶不見了,坐在面前的是野狼的兄弟。裏恩·凱斯利正盯著她看,一臉的平靜。他穿著上次見她時穿的那件襯衣,皺巴巴的,沾滿泥點:“你好,親愛的,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

斯嘉麗憤怒地看著巫師,她認得出他的眼睛,認得出他松垮垮的長袍:“她在哪裏?”

“目前,她還活著,不幸的是,她還是個謎。”他眯眼看著斯嘉麗,“她的嘴巴很緊,但無論秘密是什麽,她都沒有告訴她的兒子和孫女。我想,如果她確實擁有一種意志力,即使不交給那可憐的醉鬼,至少應該交給你。而且,如果這是基因的問題,那麽它是選擇性遺傳嗎?或者在你的先人裏有甲殼人的遺傳?”說完,他用手摸著下巴,仔細研究著斯嘉麗,好似她是即將被解剖的青蛙。“也許你還有點用。你當著那老婦的面,把針紮進自己肉裏時,我倒想看看她的嘴巴能有多緊。”

斯嘉麗怒火中燒,大叫一聲朝他撲去,用指甲去撓他的臉。

可當她的指尖距離他的眼窩只有幾毫米的時候,卻停在了那裏。憤怒之情倏地消失了,她頹然倒地,無法控制地啜泣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想再次積聚內心的憤怒之火,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消失,如同她想抓住滑溜的泥鰍,卻怎麽也抓不住。她越是努力,淚水卻來得越快越猛。這讓她透不過氣,睜不開眼睛。她所有的憤怒之情都變成了絕望和痛苦。

她心裏真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軟弱、愚蠢和微不足道。

她蜷縮著身子,哭聲幾乎淹沒了巫師的嘲笑聲。

“真不幸,你奶奶這麽難弄,不然一切要簡單得多。”

她的腦子突然靜了下來,那些可怕的話語也隨之隱藏到腦子裏安靜遙遠的角落。淚水也消失了,就像關閉了一個水龍頭。

就像操控一個木偶。

斯嘉麗躬身躺在地上,仍在大口喘氣。她把臉上的鼻涕和眼淚擦幹凈。

她用手按著地毯,控制自己不再顫抖,然後撐起身子,扶著門框站起來。巫師仍是一臉的慈祥,然而卻令人作嘔。

“我會讓人送你回房間。”他說道,語氣如蜜糖一般柔和,“對你的配合,我表示由衷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