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4頁)

空軍中校米歇爾·伯努瓦。

“一個皇家機器人。”索恩說道,第一次表現出思索的樣子,“可這信息她是怎麽得到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找到這個米歇爾·伯努瓦,看看這是不是事實。”

她同時希望米歇爾·伯努瓦知道一些厄蘭醫生不知道的情況。也許她能告訴欣黛她的成長經歷、那些十一年前消失了的記憶,哪些醫生給她做的手術,林嘉蘭禁用月族魔力的發明是怎麽回事——這魔力直到厄蘭醫生摘除禁用裝置才發揮了作用。

也許米歇爾·伯努瓦對欣黛下一步該怎麽做會有自己的看法,讓欣黛對自己的余生做出抉擇。

“算我一個。”

欣黛很吃驚:“你是——”

“這無疑是第三紀元最大的未解之謎,肯定有人懸賞找到這位公主,對吧?”

“是的,拉維娜女王。”

索恩向前俯身,用胳膊肘捅捅她:“這麽說來,我們和公主還有共同之處嘍,對吧?”他說著,沖她擠擠眼,他的話讓欣黛神經很緊張,“我只希望她很可愛就行了。”

“你就不能說點正經的?”

“這就是正經事。”索恩哎喲一聲站了起來,剛才搬箱子,弄得他渾身酸疼,“餓了嗎?我想有一罐豆子正在喊我的名字呢。”

“不,我不餓,謝謝。”

他走開了。欣黛坐到最近的一個箱子上,活動活動肩膀。屏幕已經靜音了,但仍在播報新聞。一條字幕顯示:對月族逃犯林欣黛及背叛者米特裏·厄蘭的追捕仍在進行中。

她的心裏一緊——背叛者?

她不應該感到吃驚,她不是預料到人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判斷出是誰幫助她逃跑的嗎?

欣黛順勢躺在箱子上,腳垂在箱子邊,看著艙頂橫七豎八的管道和線路。她去歐洲是錯的嗎?這對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她無法抗拒。不僅僅因為南希所說的話,而且也因為欣黛自己腦中的片段記憶。一直以來,她都知道她是在歐洲被領養的,但對歐洲的記憶卻很模糊,只有用藥後的模糊記憶,這些她認為也許是夢。一個谷倉,一片白雪覆蓋的田野,永遠不變的灰色天空,接著就是很長很長時間坐火車,之後她被帶到了新京她的新家。

她覺得必須回到那裏去,去了解在失去記憶前的那些年裏,她一直待在哪裏,是誰一直在照顧她,還有誰知道關於她的更多的秘密。

但是,假如她只是在逃避注定的命運軌跡,那又當如何呢?如果她現在所做的一切的最終結果還是回到厄蘭醫生那裏,並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運,那又當如何?至少醫生可以教會她如何做一個真正的月族人,如何保護自己不受到拉維娜女王的傷害。

她甚至不知道如何使用她的魔力,至少不會正確使用。

她雙唇緊閉,把自己的賽博格手舉到面前。它的金屬鍍層在飛船昏暗的燈光下像鏡子一樣熠熠發光,它是如此潔凈、如此精致——看上去不像她的手,至少現在不像。

欣黛舉起另一只手,自己人類的手,歪著腦袋端詳著,想象著如果自己是百分之百的人類又會是怎樣的感覺。兩只手都是血肉之軀,有皮膚、組織和骨骼。皮膚下的淡藍色血管裏靜靜流淌著血液。十根手指都有指甲。

一股電流穿過她的神經系統,於是她的機械手在她的視覺中開始變換:關節上出現了小的褶皺,筋在皮膚下伸展,手變得溫暖、柔和,繼而變成了有血有肉的肢體。

在她眼前有兩只手,人類的手,小巧、精致,長著修長而纖細的手指,圓潤的指甲。她握住左手,攥成拳頭,然後又伸展開來。

她咯咯地笑起來,她做到了,正在使用她的魔力。

她不再需要手套了,她可以讓任何人相信這是真的。

沒人會知道她是一個賽博格了。

她突然地、完全地、清清楚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接著——這也太快了——在她的視網膜一角出現了橘色信號,她的大腦正提醒她所看到的一切是假的,這不是真的,也永遠不可能是真的。

她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沒等她的視網膜掃描儀開始警示她那些細微的錯誤,正如她第一次看到施用魔力的拉維娜女王時那樣,她便閉上了眼睛。她對自己感到惱火——如此輕易地屈從於某種欲望令她感到惡心。

這正是拉維娜所使用的伎倆,她通過欺騙民眾的眼睛和心來控制他們。她是靠恐懼而不是愛戴來統治她的國家。當人們沒有意識到受到欺騙的時候,是很容易被欺騙的。

這和她迷惑索恩沒有太大的區別。她甚至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就控制了他的大腦,而他卻樂於接受她的一切命令。

她坐在那裏,聽著隔壁的索恩在廚房乒乒乓乓地擺弄著餐具,並哼著小曲,內心感到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