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頁)

當掃描儀掃過斯嘉麗的手腕時,她終於松了口氣,走進列車。她終於上路了,不再是原地踏步,不再坐以待斃。

她找到一個空的包廂,裏面有幾張臥鋪、一張桌子,廂壁上有一個屏幕。車廂裏有股黴味,混雜著過濃的清新劑的味道。“我們要走很長一段路,”她說著,把包放在桌子上,“可以看一會兒節目。你有喜歡的嗎?”

野狼直愣愣地站在包廂裏,眼睛一會兒看著地板,一會兒看著屏幕,一會兒看著車廂,不知該把目光放在哪裏。但不管看哪兒,就是不看她。“沒有。”他說完,把目光轉向窗外。

斯嘉麗坐在臥鋪邊,看到屏幕的光映射在玻璃窗上,襯出上面許多肮臟的手印。“我也沒有。誰有時間看這些,對吧?”

他沒有說話。於是她也兩手抱頭,往後靠著,裝作沒有注意到突然出現的尷尬氣氛。“屏幕,打開。”

畫面上出現了一組嘉賓,他們圍桌而坐,在熱切地議論著什麽,凈是些空洞無聊的話。斯嘉麗也沒心思去聽,從鉆進她耳朵的只言片語裏,她得知原來他們在批評新京舞會上出現的月族女孩——發型糟透了,衣裙很邋遢,手套上的油汙是怎麽回事?真是悲劇啊。

一個女人喋喋不休地說道:“太糟了,在太空沒有商店,否則這個女孩需要用一整套化妝品!”

她的話引得其他嘉賓一陣哄笑。

斯嘉麗無奈地搖搖頭:“這可憐的女孩就要被處決,而其他人卻拿她取樂。”

野狼也轉過頭來,看著屏幕:“這是我第二次聽到你為她辯護了。”

“是的,嗯,我自己也會思考,而不是聽信媒體那些可笑的宣傳。”她皺起眉頭,覺得自己的口吻很像奶奶,不禁嘆了口氣,“人們總喜歡批評和指責別人,可他們不知道她究竟經歷了什麽,是什麽原因導致她這樣做的。我們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麽嗎?”

車廂裏傳來自動語音,提示車門關閉,幾秒鐘後傳來車門吱地關閉的聲音。接著列車浮起,慢慢滑行出車站。車廂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過道的燈光和屏幕的亮光偶爾將車廂照亮。列車進一步懸離軌道,繼而很快加速,如子彈般沿軌道向前行駛,陽光也破窗而入。

“舞會上有人開槍了。”當屏幕上的嘉賓急切而興奮地談論此事時,野狼說道,“有人說那女孩想引發血案。沒人受傷,真是奇跡。”

“還有人說她想暗殺拉維娜女王,這難道不能讓她成為英雄嗎?”斯嘉麗漫不經心地調換頻道,“我覺得如果我們不試圖去了解他們,就不能隨便評判她,或者任何其他人。在下結論前,我們應該了解整個事件的經過。這麽想很瘋狂,我知道。”

她憤憤不平地說著,臉都紅了,這更讓她惱火。頻道一個個變換,廣告、廣告、新聞、名人趣事、一群孩子治理他們的小國家的真人秀,還是廣告。

“再說了,”她幾乎是自言自語,“那女孩只有十六歲。依我看,每個人都反應過激了。”

野狼撓撓耳根子,倒在床上,盡量離斯嘉麗遠些:“已經有案件爆出,七歲的月族孩子殺了人。”

她氣沖沖地說道:“據我所知,這女孩沒殺任何人。”

“我昨天也沒殺死獵人,但這並不說明我不會傷人。”

斯嘉麗猶疑了一下:“是啊,我想是的。”

在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她把頻道又調回到真人秀,假裝饒有興味地看著。

“我十二歲就開始打架了。”

她的注意力又轉回到他身上。野狼正用空茫的眼神看著車廂頂。

“是為了錢嗎?”

“不,是為了爭得地位。我加入這個社團沒幾周時間就明白了這一點,如果你不會打架,不能保護自己,那你就一錢不值。就會有人折騰你,嘲笑你……你就成了地位最低的無名小卒,任人擺布。要想不當小卒子,你就得會打架,而且要贏。這就是我打架的原因,也是我打得好的原因。”

她緊皺眉頭,越皺越緊;當她聽他這樣說的時候,沒法不皺眉。“地位最低的無名小卒,跟真的狼群一樣。”

他點點頭,神經質地咬著長長的指甲:“我看到了你是多麽怕我——不僅僅是怕,而且是……討厭。你這麽做沒錯。可你說下結論前要充分了解一個人的經歷,要盡量去理解他。你瞧,這就是我的經歷,我為什麽去打架,為什麽毫不留情。”

“可你已經不跟那夥人混了,你也不用再打架了。”

“我還能做什麽?”他說完,幹笑了一聲,“我就知道打架,就會打架。昨天之前,我都不知道西紅柿是什麽。”

斯嘉麗忍著沒笑出來。他那郁悶的樣子倒顯得挺可愛。“可你現在知道了,”她說,“誰說得準呢?沒準明天你就知道西藍花是什麽了。下個星期,你就知道南瓜跟北瓜的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