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隨著漸漸深入,走了將近十分鐘的路程依然沒到中營,他們終於明白,這不單是獸人的邊防軍,裏面還有大量獸人帝國境內的正規軍,原先估計的五萬士兵,現在起碼翻了一翻,不過這仍然是保守估計,他們絲毫不懷疑假如這支軍隊去攻打暴風要塞的話,肯定能為神龍的首都帶來相當大的麻煩。

繆諾琳馳馬與阿倫並肩而行,低聲道:“阿倫,假如他們用劍指著我們去攻打暴風要塞,哪怕我們不出手,只是在城樓外站一站,肯定對人類世界造成相當大的精神打擊,畢竟人類裏罕見外族叛徒……”

阿倫苦笑回應:“那我們只能保佑這位獸人將軍真的是死翹翹了,假如獸人原本有這樣的計劃,那也不得不取消……”

“好,一起來詛咒他吧……”

阿倫回頭一望,已經看不到人類使團在山坡上的衛兵,這說明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經超出了他們可以觀望到的地平線之外,同時也能漸漸看出獸人軍隊的真實數字,然而,這數字本身恐怕已經到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地步。

他知道他們已經走近火山口,因為四周的獸人士兵越來越高大結實,但大多目不斜視,偶爾有看他們這一行人類的,也只是用眼角瞥了瞥,將深切的仇恨克制得十分好。

一條灑滿了白色花瓣的道路前,杜漢用手勢表示要步行了,他帶頭就走上了這條鋪滿白花瓣的道路。

人類代表們紛紛下馬,跟著他走上這條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回頭的道路。

路上兩邊整齊地立滿了特別高壯的獸人士兵,他們腰上系著白帶,眼睛直直瞪著前方,仿佛雕塑一般,根本沒看到這群陌生人類。

長長道路的盡頭是一座裝點上白花的巨大帳篷,帳篷四周每隔五米就跪著一個獸人薩滿,口中喃喃地念著什麽咒文。

波特湊到阿倫耳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看來我們的詛咒有效果,那個老獸人是真的死掉了,不然用不著搞這麽東西來愚弄我們。”

阿倫點點頭,表示同意。

眼看大門就在面前,阿倫發現周圍同伴們的表情都變了,一個個抿緊了嘴,仿佛在盡力控制著淚水,頭微微垂下,咋看下表情真是蘊涵著無盡的悲戚,就像是他們至親離開了人世,而不是一個素不相識的獸人。

其中以波特和繆諾琳表現得最為出色,阿倫懷疑他們是否在自由天堂的歌劇班裏參加過專業培訓,他們輕輕抽著鼻子,任何旁人看到著一幕,絲毫不會懷疑下一刻他們隨時會嚎啕大哭。

亞瑟表現相對就差了許多,但他也能完全收斂起燦爛的笑容,像眾人那樣微微垂頭。

表現最差算是紮斯町了,他咬緊了下唇,那副表情更像是很想大笑一番,但不得不控制住自己,和波特、繆諾琳相同的是,他也隨時有可能釋放情緒,不過不是哭泣,而是狂笑。

阿倫忽然間也有了想笑的沖動,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阿倫表情也迅速轉變,變得布滿了悲傷的陰霾,就像是一個遊子歸家,看到故人已逝的深切悲痛,在踏進大帳篷的刹那,他掀開了那頂連衣的布帽,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巨大哀傷當中,令任何一個觀者都為他的悲傷而感到心碎。

帳篷裏的空間異常寬敞,兩邊站滿了腰纏白帶的獸人將領,中間擺放著老獸人將軍的靈柩,一個高級薩滿正捧著一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經文,用低沉的語調朗誦著,獸人的悼文飄滿了整個空間。

杜漢走向靈柩左側,向一個獸人高級將領低聲稟告著什麽,那個獸人看了看阿倫這行人,顯然被他們的表情感動了,用力地點了點頭,向他們表示深切的謝意,阿倫等人只好微微躬身,向這位獸人表示一定的敬意。

阿倫偷偷看了看四周,發覺其他獸人將領們的目光友善了許多,因為這群人類的悲戚是如此的真實,看來老將軍的威名善戰足以撼動這些渺小低賤的人類啊。

波特與阿倫站了更近了,他以極為悲戚的語調,甚至微微抽噎著說:“我說戰友,我好想哈哈大笑,然後召喚出一個大火球,把這群家夥全部幹掉啊,嗚嗚……”

阿倫也以極為悲戚的語調回應:“戰友啊,假如你的火球能把方圓十裏的獸人全部幹掉的話,我會鼓勵你這麽去做的,嗚嗚……”

“嗚嗚……那個獸人薩滿看了一眼我們,小心點,他好像知道我們在說什麽,嗚嗚……”

“……”

阿倫深知他們正如覆薄冰,一個不好,激起獸人們的群情洶湧,那麽他們就休想憑自己的力氣離開這裏。

他和波特、繆諾琳三個演技最好的人類代表已經走到了最前面,用最深沉的哀傷、最恰到好處的表情注視著靈柩,水晶靈柩中,老獸人將軍再無半點生氣,深深凹進的雙頰,瘦弱的軀體說明他生命最後一程走得實在不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