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達巴城

“啊呀,夠了,弗烈特,”高個子的女人用手指梳理她那亂成一團的濃密棕發,對身穿白袍的白須矮人說著。

“嘖嘖,”矮人饒過了頭發,但隨即發現女人的鬥篷上有一塊汙點。他拼命想把鬥篷刷幹凈,但對方卻不領情地玩起了捉迷藏。“喂,鷹手女士,我想你應該找個時間好好看點書,學習一下禮儀。”

“我才剛從銀月城騎馬回來嘛,”遊俠多芙·鷹手沒好氣地回答。同時,她對著房裏另一名高大的撲克臉戰士加布裏爾,頑皮地眨了眨眼。“你要知道,趕路時多少都會弄臟衣服的呀。”

“才怪!那是一星期以前的事了!”矮人大聲抗議。“你居然穿著這件鬥篷參加昨天的宴會,”接著,不幸的弗烈特發覺自己的絲袍沾到遊俠鬥篷上的灰塵,不由得氣極敗壞地清理了起來。

“親愛的弗烈特,”多芙說。“你可是宴會裏最特別的來賓呀。”說完,她用手指沾了一些口水,隨便擦了擦鬥篷上的汙點。

矮人漲紅了臉,用閃閃發光的鞋子用力蹬著地板。“來賓?”矮人氣咻咻地回答。“你應該說……”

“說什麽?”多芙大笑。

“我是整個北方最有成就的學者……之一!我的論文提到了種族宴會上所應該保持的禮儀……”

“以及不當的禮儀……”加布裏爾忍不住打岔。矮人不高興地望著他。“至少,以矮人的標準來說。”高大的戰士把話說完,無辜地聳了聳肩。

弗烈特氣得全身發抖,不停地跺著腳。

“喔,親愛的弗烈特,”多芙溫柔地按摩矮人的肩膀,理理他整齊而漂亮的長胡子,希望能夠安撫他的情緒。

“是弗烈德!”矮人推開遊俠的手,發出強烈的抗議。“弗烈德加!”

多芙和加布裏爾對望了一眼,他們同時想起了矮人的姓氏,不由得大笑起來。“碎石者!弗烈德加·碎石者!”

“我看,叫弗烈德加·拿鵝毛筆者還差不多咧!”加布裏爾火上加油。不過,當戰士看到矮人的難看臉色之後,他覺得自己該開溜了。加布裏爾一把撈起裝備,向多芙眨眨眼,然後逃離了房間。

“我只是想幫忙,”矮人垂頭喪氣地說著。

“你有呀!”多芙安慰他。

“我是說,你就要覲見海爾姆·矮友了,”弗烈特說著,稍稍恢復了一些自尊。“你總不能隨隨便便地去拜謁桑達巴城的城主吧。”

“你說的沒錯,”多芙同意。“不過,親愛的弗烈特,現在我只有這套臟兮兮的衣服。如果穿這個去,我就沒辦法給桑達巴城的城主留下一個好印象了。可是,他和我姐姐是這麽要好的朋友……”多芙裝出煩惱的樣子,向矮人撒嬌。雖然屈服於遊俠劍下的強敵不知兒幾,但必要時,她也有能力扮演好其他的角色。

“我該怎麽辦?”她把頭一偏,望著弗烈特。“也許,”她故意說。“你能……”

矮人的臉上發出了光芒。

“不,不行,”多芙重重嘆了一口氣。“我怎麽能麻煩你呢?”

弗烈特終於忍不住了。他跳起來,興高采烈地拍著手。“當然可以了,鷹手女士!當然可以!”

遊俠緊抿著嘴唇,努力忍住笑。好不容易,興奮的矮人終於離開房間去張羅一切。盡管多芙經常取笑弗烈特,但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喜歡這位矮人朋友。弗烈特曾經在多芙姐姐治理的銀月城中住了一段時間,對當地圖書館的建立有著極大的貢獻。事實上,矮人是一位著名的學者,對許多善良或邪惡種族的習俗,有著相當深入的研究。他精通各種類人生物的特性,同時,也是一位不錯的作曲家。多芙不禁想起,每次自己一個人孤獨地騎馬趕路時,都是唱著可愛矮人編寫的歌來提振精神。

弗烈特很快就回來了,他的手臂上掛著一件絲質禮服(當然已經摺得整整齊齊,這樣,拿的時候才不會拖在地上!)另一只手則拿著一些珠寶和一雙漂亮的鞋子。此外,矮人緊閉的嘴裏咬著至少一打的縫衣針,耳朵上則繞了一串量尺。看到這種陣仗,多芙不禁低呼。“喔,親愛的弗烈特。”她藏起笑容全面投降,任由矮人整治。看來,她得穿著絲質禮服,踮起腳尖走進海爾姆·矮友的覲見室中,而驕傲的矮人將伴隨在她身旁。

從此刻起,多芙就知道,這雙漂亮的鞋子將緊緊夾住自己的腳,而絲質禮服也會使她全身發癢。然而,為了符合自己的身份,她只有乖乖穿上這些有的沒的。當遊俠看到弗烈特臉上充滿光彩的神情時,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當作是在報答矮人的友誼吧,她心想。

農夫已經不眠不休地騎馬趕了一整天的路,他的心裏因為黑暗精靈的出現而充滿恐懼。對純樸的村民而言,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從馬多巴出發時,農夫帶了兩匹馬替換,以調節馬力。現在,路才走到一半,其中一匹就已經疲憊不堪了。農夫只好把跑不動的馬留在路旁,騎上最後的,也是自己最自豪的一匹馬,並壓低身子繼續策馬趕路。幸運的話,他也許可以在回程時找回留在路上的那匹馬。黑夜逐漸籠罩大地,不知過了多久,桑達巴城夜間守城的篝火終於在望,在火光的照射之下,厚實的城墻隱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