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恩(第4/4頁)

你們是他的弟兄,他差點說出來,怎能將他留在野人和兇手中間呢?

“他也許還活著,”派普道,“也許明天就會騎馬出現,教我們全部大吃一驚。”

“對,提著曼斯·雷德的腦袋出現。”葛蘭試圖讓自己聽起來快活一點,“‘殺手’山姆!”

瓊恩又試圖坐起來。跟第一次一樣,這是個錯誤。他大叫一聲,倒了下去。

“葛蘭,叫醒伊蒙學士,”派普說,“告訴他瓊恩需要更多罌粟花奶。”

對,瓊恩心想。“不,”他道,“馬格拿……”

“我們知道,”派普說,“長城上的守衛已被告知留意南方,唐納·諾伊派了一些人去風雲崗,監視國王大道。伊蒙學士也放鳥兒去了東海望和影子塔。”

伊蒙學士蹣跚著走到床邊,一只手扶在葛蘭肩上:“瓊恩,別對自己那麽苛刻。醒來是好事,但必須給自己愈合傷口的時間。我們先用沸酒沖洗,再敷蕁麻膏、芥菜子和面包黴,關鍵還需要休息……”

“我不能休息。”瓊恩掙紮著不顧疼痛地坐起。“曼斯快到了……成千上萬的野人,還有巨人、長毛象……消息送去臨冬城了嗎?給國王?”汗水從額頭滴下,他閉上眼睛。

葛蘭古怪地瞧了派普一眼:“他不知道。”

“瓊恩,”伊蒙學士說,“你離開期間發生了許多事,其中鮮有好消息。巴隆·葛雷喬伊又給自己戴上了王冠,並派出長船攻打北境,國王像野草一樣到處滋生,我們向他們分別發出求助信,但無人前來。他們的軍隊急於互相攻伐,我們遙遠而被遺忘。至於臨冬城……瓊恩,堅強些……臨冬城不在了……”

“不在了?”瓊恩瞪著伊蒙蒼白的眼睛和皺巴巴的臉,“可我的弟弟們在臨冬城!布蘭與瑞肯……”

學士摸摸他額頭:“我非常遺憾,瓊恩。席恩·葛雷喬伊以他父親的名義奪取臨冬城後,處決了你的弟弟們。當你父親的屬下準備奪回它時,他又將城堡付之一炬。”

“你弟弟們的仇已經報了,”葛蘭說,“波頓的兒子殺死了所有鐵民,據說他一寸一寸剝下席恩·葛雷喬伊的皮,懲罰了他的惡行。”

“我很遺憾,瓊恩,”派普捏了他肩膀一把,“我們都很遺憾。”

瓊恩從來都不喜歡席恩·葛雷喬伊,但他曾是父親的養子。腿上再度傳來一陣絞痛,他發現自己又仰面躺下。“不可能,這裏面有誤會,”他堅持,“在後冠鎮,我親眼看見一頭冰原狼,一頭灰色的冰原狼……灰色的……它認識我。”假如布蘭死了,他的一部分會不會活在狼體內,好比歐瑞爾活在老鷹裏?

“喝這個。”葛蘭將杯子端到他唇邊。瓊恩喝下去,腦海裏滿是狼、老鷹和弟弟們的笑聲。上方的臉龐開始消退模糊。他們不可能死。席恩不會這麽做。臨冬城……灰色花崗巖墻,橡木鋼鐵大門,殘塔上的烏鴉,神木林裏溫泉的蒸汽,王座上的國王石像……臨冬城怎麽可能不在了呢?

他開始做夢,夢中又回到家中,在溫泉裏嬉水,頭頂是一棵巨大的白色魚梁木,上面刻著父親的臉。耶哥蕊特在他身邊,一邊沖他大笑,一邊脫下衣服,直到像出生時那樣一絲不掛。她想吻他,但他不能接受,不能在父親的注視下接吻。他是臨冬城的血脈,是守夜人的漢子。我絕不會生什麽私生子,他告訴她,我不要。我不要。“你什麽都不懂,瓊恩·雪諾。”她低聲說,接著皮膚在熱水中溶化,血肉從上面脫落,直到最後只剩頭顱和骨骼,池子裏翻滾著濃稠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