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第2/5頁)

在無邊的疼痛中,日夜模糊不清。白天昏睡在馬鞍上,靠住布蕾妮的身子,聞著手掌腐爛的惡臭;晚上清醒地躺在硬泥地裏,因噩夢而難以入眠。他雖虛弱,但血戲子們仍不敢大意,始終將他綁在樹上。想到敵人如此怕他,他不由得感到一絲冰冷的慰藉。

布蕾妮通常被捆在他旁邊。她躺在那裏,五花大綁好似一頭死去的大母牛,一點動靜也沒有。妞兒的心中有一座城堡,他想,他們或許能強暴她,但永遠別想翻越她為自己構築的深墻。可惜詹姆的城郭已然垮塌,他們砍了他的手,砍了他用劍的手,沒有這個,他什麽也不是。剩下一只無用的手。從他會走路的那天開始,左手就只配執盾,除此之外,一無是處。是右手讓他當上騎士,成為男人。

後來有一天,他無意中聽烏斯威克提到赫倫堡,心知這是目的地,不由哈哈大笑,惹得提蒙用細長鞭抽他的臉。血流如注,但與手上的疼痛相比,無足輕重。“你笑什麽?”當晚,妞兒輕聲問。

“我是在赫倫堡得到白袍的,”他輕聲回答,“在河安大人舉辦的比武大會上。他想向全國貴族炫耀他的城池和子孫,我也想向他們炫耀我的武藝。當年我才十五歲,卻無人能敵,可惜伊裏斯不給我炫耀的機會,”他又笑了,“我趕到的當天便被他遣走,直到如今才終於回來。”

笑聲被他們聽到,於是當晚換詹姆承受拳打腳踢。他毫無反應,直到羅爾傑一腳踢在斷肢上。他暈死過去。

第二天夜裏,他們終於來了,三個最大的惡棍:夏格維、沒鼻子的羅爾傑和多斯拉克胖子佐羅——正是他砍了他的手。佐羅和羅爾傑邊走邊爭論誰先上,夏格維似乎自甘最後。小醜見他倆爭執不下,便提議兩人一起,一人上前面,一人上後面。佐羅和羅爾傑表示同意,隨後又開始爭執誰上前面而誰上後面。

他們會毀了她心中的城堡,把她變成和我一樣的殘廢。“妞兒,”趁佐羅和羅爾傑互相喝罵的當口,他低聲說,“讓他們做,什麽也別想。心思走得遠遠的,他們享受不到樂趣,很快就停了。”

“他們別想從我這裏得到一丁點樂趣。”她堅定地低聲回答。

你這愚蠢、頑固、勇敢的婊子,會被殺的,他心想,唉,我窮擔心什麽?若非她這豬腦袋,我的手還在。他聽見自己低語道:“讓他們做,躲進內心,別去想它。”他就是這麽做的,當目睹史塔克父子慘死在眼前,全副盔甲的瑞卡德公爵遭燒烤、他兒子布蘭登為救父被生生扼死的時候。“想想藍禮,如果你真的愛他;想想塔斯,山巒和大海,泉池與瀑布,藍寶石之島;想想……”

這時羅爾傑贏得了爭論。“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醜的女人,”他告訴布蕾妮,“但別以為我不能讓你變得更醜。我的鼻子如何?你敢動一根指頭,我就讓你學我的樣。還有,兩只眼睛對你而言太奢侈了,敢叫一聲,我就摳一顆出來,喂你吃下去,然後把你操他媽的牙齒一顆顆拔出來。”

“噢,幹吧,羅爾傑,”夏格維贊嘆,“拔了牙齒,她就跟我親愛的老媽媽沒兩樣了。”他咯咯笑道,“我以前常想操媽媽的屁股呢。”

詹姆跟著笑。“哎喲,多可愛的小醜。我也給你猜個謎語,夏格維,他為什麽擔心她叫喚呢?噢,等等,我知道。”他提高聲量,竭盡所有力氣喊道,“藍寶石!”

羅爾傑罵了一句,又一腳踢到他的斷肢上。詹姆厲聲嚎叫。世上竟有這般的疼痛,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想法。不知昏迷了多久,但當他回到疼痛中時,烏斯威克來了,瓦格·赫特也在。“不準捧她,”山羊叫道,噴了佐羅一臉口水,“必須保住她的真操,你們幾個殺瓜!我要用她換一口袋懶寶石!”從此,山羊每晚都加派守衛,以防自己的手下作怪。

之後兩晚上,妞兒都沒說話,到第三夜方才鼓起勇氣:“詹姆?你幹嗎那麽叫喚?”

“啊,你問我為何叫喚‘藍寶石’?動下腦子嘛,難道我叫‘強奸’這些雜種會來管麽?”

“你不該出聲的。”

“那可不,你有鼻子時已經夠醜了,再說,我想聽山羊念‘懶寶石’。”他輕笑道,“你說得對,我只會撒謊,一個重榮譽的人決不會隱瞞藍寶石之島的真相。”

“不管怎樣,”她說,“謝謝你,爵士先生。”

幻影手抽搐起來,他咬緊牙關:“蘭尼斯特有債必還,這是為了河上的戰鬥,為了你倒在羅賓·萊格頭上的石頭。”

山羊想對全城人炫耀戰利品,所以詹姆被迫在赫倫堡城門一裏之外下馬。他們將一根繩子套在他腰間,另一根捆住布蕾妮的手腕,兩者末端都系於瓦格·赫特的坐騎前鞍。他倆一左一右、跌跌撞撞地走在科霍爾人的黑白斑紋馬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