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第2/7頁)

外衣有鋼甲拳套的領主擡起頭。“你保證給我們禮遇——”他開口。

“比嘴!”瓦格·赫特噴著唾沫,朝他嘶叫。

亞摩利爵士轉向俘虜們:“赫特的保證與我無關。泰溫大人任命我為赫倫堡代理城主,我愛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他對衛兵打個手勢。“寡婦塔下的大牢應該能容納所有人。誰不願去,可以死在這裏。”

當他的手下用矛尖驅趕俘虜們離開時,艾莉亞看見粉紅眼終於出現在樓梯間,在火光下直眨眼睛。若是他發現她失蹤,準會大呼小叫地威脅拿鞭子狠抽她一頓,但她並不害怕。他不是威斯。他一會兒威脅打這個,一會兒又要抽那個,但艾莉亞從沒見他真正打過人。當然,最好還是別讓他瞧見。她環視四周,人們正給牛解下挽具,並從車輛卸貨,勇士團的成員嚷著要酒,還有許多好奇的人在圍觀籠子裏的熊。混亂中,偷溜走很容易。她悄悄打來路離開,希望在被人發現抓去幹活之前,逃個無影無蹤。

在城門和馬廄之外,巨大的城堡幾乎全部荒蕪。吵鬧逐漸減弱。旋風刮起,號哭塔的石頭縫隙發出高亢悚然的尖嘯。神木林已開始落葉,葉子隨風飄過廢棄的庭院,飄過空蕩蕩的建築物,擦著石頭,發出輕微的聲響。如今赫倫堡再度空曠,聲音由是有了詭異的效果。有時石頭會吸走聲音,將庭院裹進一層沉默的毯子;有時回音有自己的生命,每一次落腳都成為幽靈大軍的踏步,每一回遠方的話音都成為鬼魂歡宴的笑語。這些奇怪的聲響困擾著熱派,卻不能困擾艾莉亞。

靜如影,她安然掠過中庭,繞開恐怖塔,穿過空蕩蕩的鷹籠——據說在這裏,死去獵鷹的鬼魂仍在用虛無的翅膀攪動空氣。她覺得好自由,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駐軍不到一百,如此小的一支部隊,完全被偌大的赫倫堡所吞沒,於是百爐廳連同許多次要建築一起關閉,甚至號哭塔也廢棄不用。亞摩利·洛奇爵士住進焚王塔裏的領主套房,和大貴族的居所一樣寬敞,艾莉亞和其他仆人也跟著搬進塔下的地窖,以便就近使喚。當初泰溫公爵在時,去哪兒都有士兵盤問,但如今一百個人守著一千扇門,誰也不清楚誰在哪兒,也沒人在乎他人的去向了。

經過鐵匠房時,艾莉亞聽見錘子不斷鏗鏘。高高的窗戶,映著暗橙色的火光。她爬上屋頂偷偷往下看,只見詹德利正在打造胸甲,他幹活很專心,似乎全世界只剩下金屬、風箱和爐火,而鐵錘成了手臂的一部分。她看著他胸肌的運動,傾聽他用鋼鐵制造的音樂。他好強壯,她心想。當他拿起長柄鉗子,將胸甲夾起浸入回火的水槽時,艾莉亞“哧溜”一聲翻下窗口,跳到他身旁的地面。

他看來並不驚訝,“小妹妹,該上床睡覺啦。”他把胸甲浸入冷水,甲胄發出貓一樣的“噝噝”聲,“外面那麽吵,怎麽回事?”

“瓦格·赫特帶回一些俘虜。我看到他們的紋章,裏面有個是深林堡葛洛佛家的,是我父親的人。其他人大部分也是。”突然間,艾莉亞明白自己為何信步走到這裏。“你幫幫我,把他們救出來。”

詹德利大笑,“我們該怎麽做呢?”

“亞摩利爵士把他們關進地牢,就是寡婦塔下那間大牢房。你可以用你的錘子把門砸開——”

“你以為衛兵會幹看著,一邊打賭我要揮幾下才能砸開?”

艾莉亞咬緊嘴唇。“我們得殺死衛兵。”

“怎麽殺?”

“他們沒幾個人啦。”

“就算只有兩個,對你我來說還是太多。在漁村,你還沒學到教訓嗎?你要真去試,包管被瓦格·赫特砍掉雙手雙腳,別忘了,這是他的作風。”詹德利又拿起鉗子。

“你怕了。”

“別煩我,小妹妹。”

“詹德利,那裏有一百個北方人呢,也許還要多,我數都數不過來,反正不比亞摩利爵士的人少。嗯,我是沒算上血戲班,但只要放他們出來,我們肯定能奪下城堡,然後逃跑。”

“算了吧,你放不了他們,就像你救不了羅米。”詹德利用鉗子翻動胸甲,仔細檢查。“就算真能逃,我們去哪裏?”

“去臨冬城啊,”她立即答道。“我會告訴母親你是怎麽幫我的,你可以留在——”

“我會獲得小姐您的青睞?從此為您的坐騎鑲鐵蹄,為您尊貴的兄弟們鑄劍?”

有時候他就是會惹人生氣。“你別這樣笨啦!”

“一樣是流汗出力,我憑什麽賭上雙腳,拿臨冬城跟赫倫堡交換?你認得‘黑拇指’老本恩嗎?他從小來到赫倫堡,先後為河安伯爵夫人及她的父親和祖父打鐵效力,甚至在河安家接管赫倫堡之前,還為羅斯坦家族服務過。眼下他是泰溫公爵的鐵匠,你知道他怎麽說?劍就是劍,盔就是盔,手伸進火裏就會燒傷——這些東西,不管你為誰效力都不變。總而言之,盧坎是個不錯的師傅,我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