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他者”的異己 第二章(第2/12頁)

我認為黃昏界從他者身上索取力量。自然,如果他不善於抵抗的話。這一招誰也沒有教過我,我是本能地開始這樣做,就像一直就會一樣。也許,我真的一直就會,而當需要時——我就記起來了。

墻壁上和樓梯上,甚至欄杆上四處長滿了綠綠的青苔,黑暗空間首層的居住者。既然它在此地飽食終日,說明在這個單元住著一些情感豐富的人。

這就是我需要的套間。單元更大,即便在黃昏界中門也關著。

這時我被一下子向上拋了一兩級台階。我克服了瞬間的虛弱,再一次從地板上把自己的影子提起來走向更深處。

我立刻感覺到身處此地是少數人的造化。

沒有房子。除了暗灰色的濃霧和穿過濃霧的朦朧可見的月亮外幾乎什麽也沒有。整整三個月亮。本該有風的怒吼,但是在這個層次上時間流逝得十分緩慢,致使即便是分不清普通世界和黃昏界之間區別的風也勉強能感覺出來。

我開始下降,沉入到這片霧中,但是我支撐住自己。原來我會這樣做。有一些努力往往難以描述,與其說是有意識的,不如說是本能的——於是我向前移動。再做一次努力,我就能從這兒看到黃昏界的上一個空間層次了。

一切發生得十分緩慢、拖拉,仿佛世界陷入到一層灰蒙蒙,但同時又清澈透明的厚厚的柏油之中。我覺得不管怎樣我又不是不能適應這種緩慢勁兒。多半是我使自己的知覺接受了那種節奏,落後於現實,又趕上現實,而且從這一刻起所發生的一切事情變得又像是普通的世界——人類的世界了。

不僅僅是像,像通常在這種房屋裏一樣。這裏的過道很窄,左邊是通往雜物間和廚房的兩張小門,稍稍往前,還是向左——有一間房,向右——是另一間。那間右邊的房子現在空著。左邊的房間裏——有五位他者和躺在淩亂的床上的一具屍體。一具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的屍體。他的腹股溝和腹部有幾處被扯破的傷痕,傷痕排除了他還有救的各種想法,受傷處用皺巴巴血跡斑斑的被單遮蓋住。

他者——三位光明使者,兩位黑暗使者。三位光明使者中一位是臉型不太對稱的幹瘦小夥,而另外兩位是熟悉的家夥——音樂迷戈羅傑茨基和變形人姑娘。兩位黑暗使者——一位辦事聚精會神又細致的胖乎乎的魔法師,和一個憂郁的家夥。我覺得他是不成功的蜥蜴的仿制品——他穿著衣服,但他的雙手和面部是綠色的,而且上面長著鱗片。

他者在爭吵:

“這已經是一周內的第二次意外事件了,沙戈隆。而且又是一起殺人事件。這讓人覺得,對不起,好像你們汙辱了和約。”

我不認識的那位光明使者說道。

黑暗魔法師不由自主地瞧了一眼死者。

“我們不可能把握住一切,這一點你們也非常清楚。”他嘟噥道,同時在他的聲音中我既捕捉不到認錯的意味,也聽不出一絲遺憾。

“但是你們有責任提醒所有的黑暗使者保證一個沒有流血事件的一周!這可是你們的頭兒正式許諾過的。”

“我們提醒了。”

“謝謝!”——光明使者優美地鼓了一下掌,“其結果令人印象深刻。我重復一遍:我們,守夜人巡查隊隊員,正式請求合作行動。叫你們頭兒來!”

“頭兒不在莫斯科,”魔法師郁悶地回答,“再說,這一點你們的頭兒也很清楚,所以完全可以不授權你們來要求合作行動。”

“你的意思是,”戈羅傑茨基的聲音裏帶有幾分威脅意味地問道,“你們拒絕合作行動嗎?”

黑暗使者趕緊搖晃著腦袋:

“我們為什麽要拒絕?不。我們不拒絕。只不過我不明白,我們能怎麽幫?”

光明使者看樣子理直氣壯,但又滿腔憤怒。我不認識的那位魔法師又插話了:

“怎麽幫是什麽意思?變形人蕩婦扯掉了客戶的睾丸,而且他是位未激發的他者,然後安全地溜走了!誰更清楚你們那數不清的賤人——你們還是我們?”

“有時候我覺得,是——你們,”黑暗使者咬牙切齒地說著,並朝姑娘看了一眼,“如果你記得宗教法官和他被抓時在‘七重天’的談話。”他朝戈羅傑茨基點了點頭。

黑暗使者沉默了片刻,仿佛猶豫不決。

“很有可能那變形人是未注冊的。也很有可能那客人刺激了她的尋釁心,所以……這……這個……總之,我們這麽說吧,他想玩即便是蕩婦也接受不了的花樣,所以才落得那樣的下場。”

“沙戈隆,你不可能把這事栽到人類的警察身上,因為她是以黃昏界的面貌去殺人的。就這些。這裏有巡查隊人員的卷入!你直說吧,你們進不進行偵察,還是逼我們來做這件事情?而且,你們考慮一下,不過可別指望拖時間。我們需要周六的那位吸血鬼和這只貓出庭,而且最近幾天假日前就要開庭。要求明白了嗎?”幹瘦的魔法師小夥給沙戈隆施加壓力,“打著法律的幌子”,而且以那種不常審理案件的他者的明顯的滿足感來做這件事。他施加的壓力,看起來有根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