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八卦瓠(5)

車輦走近,人群騷動起來。一個壯實的小媳婦問道:“這位是誰?”一位羞澀的女子小聲回道:“這是大名鼎鼎的明道長呢。”小媳婦又問:“明道長是誰?”另一個女子快言快語道:“明道長你都不知道?人長得美不說,本事還大呢!待人也是最和善不過,有求必應,連天後都喜歡得不得了呢!”

公蠣心生妒意,不由看得癡了。

幾個女子看得激動,不由往前擠了擠。她們這麽一擠,後面的人也跟著往前擠,站在最前排的公蠣一下子被擠得撲了出去。

沖撞天後儀仗,可是大罪,公蠣眼見自己的腦袋要撞在馬腿上,心想這下完了,卻被人一拉,重新站穩。

擡頭一看,原來是那位白衣道長及時出手,拉了公蠣一把。公蠣忙退回到圍觀的百姓群眾。

那人勒馬停了一下,微微一笑,旋即繼續跟隨車輦。公蠣看著他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不覺相形慚愧,暗生艷羨之心。

儀仗走完,公蠣惦記著如林軒,很快忘了這個小插曲,興沖沖直奔如林軒而去。一到門口,便聽到了動聽的絲竹之聲,公蠣朝著夥計微一點頭,循聲來到“月下”廳。

“月下”廳燈火通紅,幾個美人兒輕歌曼舞,腰肢兒如同春風下的柳條。公蠣直到站著看完一曲,才留意到旁邊條案上擺著的各色瓜果香茶。

領舞的是一個身著紅色舞衣的女子,模樣兒同蘇媚有幾分相似,長得珠圓玉潤,媚態十足。她看到公蠣的癡相,眉眼含笑朝著公蠣一瞥,嘴角翹起,唇形嬌嫩。公蠣渾身一陣酥麻,哈喇子差點掉下來。

趁著曲子更換的間隙,公蠣終於有時間取食水果,並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一邊吃一邊目不轉睛地追隨著紅衣舞姬的身影。正對著她想入非非,忽然肩頭被人一拍。

回頭一看,卻是江源:“隆兄這幾日去了哪裏了?”原來公蠣當時用隆公犁的化名住在如林軒,江源只道他是“隆公子”。

江源一襲白衣,狹長的眼睛帶著笑意,極為親切。公蠣大喜,忙站起身來行禮,道:“讓江兄弟擔心了!我外出閑逛了幾日。”

有關冉虬和桂家一事,比自己是龍公蠣更難以說明。幸虧江源從不多話,當即只點頭道:“回來就好。我吩咐夥計,房間還給你留著呢。”

公蠣忙表示感謝,不好意思道:“我還沒回房裏瞧呢。家裏安好?”江源道:“勞煩兄長掛念,外公病情尚且穩定。”

兩人正聊著,樂聲響起,紅衣舞姬掩面起舞,透過輕柔的煙羅軟紗朝公蠣一笑,眼神火辣。四目相觸,公蠣頓時意亂情迷,呆呆地忘了同江源的對話。江源卻不計較他的失禮,哈哈一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陪他一同欣賞。

江源對舞蹈造詣深厚,從舞姬的眼神、動作、表情,到舞蹈的技法、要求,無一不精,偏偏出言評論時又極注意措辭,既不傷了公蠣的自尊心,又點評得恰到好處,不讓人覺得聒噪,幾曲下來,公蠣只覺得如沐春風,身心俱醉。

後面幾首曲子,卻換了領舞。

公蠣心中失望,看到一半,終於忍不住道:“這麽跳一晚上,也是辛苦。剛才那個領舞的,估計更累。”

江源點頭道:“正是。我想去後台看看,以示慰問,隆兄可願意同去?”此話正中公蠣下懷,哪有不應允之理,當即起身,兩人朝後台走去。夥計伸手欲攔,卻被江源打斷:“我等只表示下傾慕之情,絕不驚擾了姑娘們。”拿出半個小銀錠丟給夥計。

兩人繞過客人,穿過便門,便看到不遠處小亭子一角掛了燈籠,底下人影綽綽,身姿曼妙。

公蠣看到紅衣舞姬正在對月起舞,不由大喜,三步並作兩步便要過去打招呼。

但順著河道而來的清風一吹,酒力上湧,頓覺眩暈,忙扶著小徑旁的花樹站住。江源只當他故作矜持,上前施了一禮,微微笑道:“我的這位兄長感念幾位姐姐今晚辛苦,特命我送上微薄禮金,請姐姐們笑納。”說著拿出一錠金子奉上。

這話真是給足了公蠣面子,公蠣自然十分感激。

舞姬們對此顯然見怪不怪,嘰嘰咯咯笑著地推了紅衣女子出來。

公蠣額頭的蛇婆牙突突跳動,頭暈得更加厲害,只隱約看到紅色身影,確定是她無疑,但面目五官卻瞧不清楚,心中著急,唯有一邊賠笑一邊猛掐自己的手心。

幸好這陣兒眩暈很快過去。公蠣定了定心神,鄭重其事地上前行了個禮,道:“姐姐好,在下隆公犁,這廂有禮了。”

聽到紅衣舞姬吃吃嬌笑,公蠣臉兒發燒,心兒狂跳,癡癡地擡起頭來。

公蠣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面前站著做掩口笑狀的,哪裏是剛才那個嬌媚如花的紅衣舞姬,而是一只毛色艷麗的紅腹錦雞,故作姿態地扭來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