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師徒

張墨鹿吃飽喝足之後,看著唐元化問:“前輩,我如果跟著您,有什麽好處?”

唐元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至少你不會橫死街頭。”

張墨鹿看了一眼刑伯秋,冷冷道:“兩位也不是普通人,在亂世當中,我一個滑子,跟著兩位想裝作普通人,又不是普通人的高人,說不定會有一個比橫死街頭更悲哀的下場。”

刑伯秋聽得心裏很不痛快,對這個言辭不講究的張墨鹿沒有半點好感。

唐元化放下茶杯,問:“你想要什麽?”

張墨鹿反問:“前輩,我就想知道,為什麽你想要我當你的徒弟?”

唐元化直言道:“我希望你和伯秋幫我找一個地方。”

唐元化這番話從來沒有對刑伯秋說過,讓刑伯秋略有些吃驚,不解地看著師父。

唐元化又道:“我之所以選擇現在就告訴你,是因為你遲早會知道,對你來說,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因為你要是晚知道,就會懷疑我是不是在利用你。”

張墨鹿冷笑一聲:“那你是不是在利用我們?”

張墨鹿說完,刻意看了一眼刑伯秋,此時刑伯秋也斜眼看著身旁坐著的師父唐元化。

唐元化道:“我是在利用你們,我利用你們將我的理念和我一身的學識傳下去,更利用你們完成我不能完成的事情,我的話說完了,你是不是願意留下,做個決定。伯秋,你也可以重新做決定,無論是走還是留,師父都不怪你。”

刑伯秋立即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唐元化“嗯”了一聲,看著張墨鹿。

張墨鹿嘆了口氣:“我們做個約定吧,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十惡不赦,那麽我肯定立即離開,因為就算我是滑子出身,我們行當內也有個規矩,那就是求財不取命,惡人除外。”

唐元化笑了,他終於集齊了兩個徒弟,也可以正式授業,將自己的一身本領傳給他們。

當然,唐元化的授業還是有選擇的,逐貨師的基礎知識他當然會同時傳給兩人,但在武藝方面,如他所猜測的一樣,張墨鹿並不感興趣,但張墨鹿喜歡研究典籍,一抱書就不放下,每日鉆研,對奇門也比刑伯秋更要上心。

而刑伯秋,除了鉆研武藝之外,更多的是在想什麽時候自己才能回到孝城,履行自己的職責。

過了數年,唐元化的身體終於堅持不住,在臨終之前,將自己得到的所有關於鑄鐵仙的線索,全部告訴給了兩人,並讓兩人發誓,就算他們解不開那個秘密,找不到那個地點,也得收徒弟,讓徒弟們繼續。

刑伯秋和張墨鹿兩人一口答應,安葬好師父之後,張墨鹿卻直言對刑伯秋說:“我知道你心裏惦記著孝金,你現在回孝城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剩下的我來做。”

刑伯秋覺得過意不去,忙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師父說過,做逐貨師最重要的,就是專注,你現在的心不在這裏,你留下也沒用,走吧。”張墨鹿按住師兄的肩頭,“你在孝城安個家,將來我如果有難,也有個地方能避一避,我也知道上哪兒去找你。”

兩人從此之後分別,這一別就是數年,等兩人再相聚的時候,刑伯秋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刑仁舉,而刑伯秋為了掩飾身份,改名為陳德發,給兒子起名叫陳九斤,住在河北孝城城郊,以種地賣菜為生,暗中守護著孝城孝金傳人郭家的同時,也等待著張墨鹿的到來。

張墨鹿回憶到這裏的時候,嘆了口氣:“我去找你爹的那年,孝城發了大水。”

刑仁舉陷入回憶當中:“那年我還小,後來才知道,我爹是為了不讓那些試圖復辟滿清的人找到孝金,這才冒險炸了那座湖的護堤,孝金是保住了,但孝城的很多百姓也因此喪命。”

張墨鹿點頭道:“是呀,我們師父當年何嘗不是為了保守秘密,殺害了那麽多人,所以,那時候,當我找到你爹的時候,他已經將自己裝成了一個瘋子,我知道,他真是差點就瘋了……”

張墨鹿是在孝城外的亂墳崗前找到刑伯秋的,當時刑伯秋就跪在山崗之上,看著下面那些含淚埋葬自己親人的百姓。

當張墨鹿走到他身旁的時候,刑伯秋只是道:“這些人都是我殺的,我是罪人,我是孝城最大的罪人,我為了守護孝金,炸了護堤,讓湖水淹沒了藏有孝金的山洞,也淹沒了整個孝城。”

張墨鹿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只是陪他一同跪下,靜靜地聽他懺悔著。

等刑伯秋說完了之後,張墨鹿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我知道奇門在哪兒了。”

刑伯秋扭頭看著他:“你想去找嗎?”

張墨鹿看著下方的亂墳崗,忽然之間自己的念頭就轉變了:“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