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恍如隔世

刑仁舉信不過陳氏兄弟,故意耍了手段,在轉監獄之前,告訴陳大旭,讓他轉告陳汶璟,讓陳汶璟幫助照顧田家的後人,這就是陳汶璟的女兒會嫁給田雲浩的原因所在。

當然,可以推測出,刑仁舉想到了陳汶璟可能會對奇門感興趣,可能會用這種手段,為了避免某些意外發生,他幹脆先行說了出來,做了一個虛假的“順水人情”,讓陳汶璟以為自己更接近線索。

但實際上,不管是陳汶璟還是陳大旭,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線索是真是假,都以為要兩幅畫的線索連在一起才會得到奇門真正的線索,可是真假線索的秘密卻掌握在璩鼎手中,就算璩鼎知道,如果他想獨吞,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其他線索藏在筷子之中,而筷子則在田家,而陳汶璟的女兒也在田家。

自此,隱藏奇門線索的這件事,被刑仁舉人為地復雜化了。

刑術聽到這兒恍然大悟:“刑仁舉想做的就是,故意弄混了真假線索,又讓陳汶璟、陳大旭和您爺爺三人互相制約,這樣只會導致誰也找不到真正的線索,而且他很清楚,你爺爺作為鑄玉會的首工,對奇門的興趣應該不大,加上陳氏兄弟的性格各方面原本就不合,根本不擔心三人會合謀去找奇門。”

璩瞳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刑仁舉很聰明,說是絕頂的聰明完全不過分,他最擅長的不是布局,而是在局中布人。”

但是這些事情直接導致了田雲浩的死——從陳大旭那裏得到假畫的田雲浩,深知自己的重任,在那個年代,曾經是中統特務的他,遭到了批鬥,無奈之中他只得選擇了“自殺”。讓妻子和鄭蒼穹殺了自己,也將那幅假的絕世畫藏在了墻壁之中。

“絕世樓的地下室中,陳汶璟先作畫,隨後才是陳大旭,你在下面看到的那幅墻壁上的草稿就是陳汶璟的手筆,綜上所述,你要找到的奇門真正的線索,是藏在陳汶璟那幅真正的絕世畫當中,而不是你現在手頭的一幅仿作。”璩瞳說完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這就是你最想知道的實情,接下來,我得告訴你,關於我身世的事情。”

刑術心中卻想,看樣子璩家人是根本不知道那雙筷子,如果知道,指不定璩鼎當年會怎麽做,人心難測,就算他是只對玉感興趣的鑄玉會首工那又怎樣?

而且,刑術也明白,為什麽陳汶璟要畫彼岸花,要命名為“絕世畫”,那是因為絕世樓的關系,更是因為在那個年代,受到迫害的他,已經決定封筆之後與世隔絕,但沒有想到,那個恐怖的時代還是沒有放過他這樣一個一心作畫的畫家。

從某種角度來說,陳汶璟和陳大旭不算是合格的逐貨師,但他們絕對算是一等一的畫家。

璩瞳見刑術在走神,立即道:“我重申一遍,我對奇門也沒有興趣,所以,你要思考奇門的線索,那是你離開這裏之後的事情,現在我要說的是我的身世,還有你必須要做的事情。”

刑術默默點頭,知道這算是個交易。

璩瞳隨後所說的身世,與凡君一告訴刑術的差不多,璩鼎死之後,璩瞳的父親璩陽接任了首工的位置。1967年,璩瞳五歲的時候,全家決定離開坐窟去璩瞳母親家避一避,在離開沒多久,還沒有出城的時候,璩瞳的母親就死在了“文革”武鬥之中。

璩瞳道:“那是誤傷,也是謀殺,但在那個年代,警察都自身難保,誰又能管得了這種事呢?我父親帶著母親的屍體還有我,又躲了回來,對我們來說,外面的世界變了,變得比以前還恐怖,也因為喪妻之痛,我父親發誓外面的世界一天不改變,自己也就一天不出去。後來,我們父子倆就在其他門徒的幫助下,苟延殘喘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洞穴當中,一直到1979年,‘文革’結束了,世界變了,而我父親也過世了,當時不足20歲的我,按照規矩成了鑄玉會的首工,但那只是名義上的,因為我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變了……”

璩瞳永遠都記得,年長自己幾歲,被自己視為心腹,甚至是親生兄妹的賀風雷、艾星靈、丁萬安和凡君一四人是如何欺騙自己的,如何不約而同地告訴自己,外面的世界還很亂,比以前還亂,外面世界的人依然很壞,他們每天滿大街地張貼大字報,給人戴高帽子、剃陰陽頭,抓人批鬥遊街示眾。

當時的璩瞳,因此依然活在那個時代的陰影之中,每次那四個人對自己撒謊的時候,自己都能回憶起母親死時的畫面,對他來說,外面的世界簡直就是地獄,他絕對不能出去。

“後來他們來看我的時間越來越少,雖然每次來穿的都是以前的那些衣服,但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因為自己所處的環境變了,自己的行為舉止都會發生改變,是的,外面的世界早就變了,但我還被蒙在鼓裏,而且他們欺騙了我,讓我寫下了委托書,委任他們為鑄玉會四大首工,奪取了我的權力,建立了他們的制度。”璩瞳說到這兒,苦笑道,“人真是傻得可以,就那麽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