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突法師(第2/5頁)
酒杯只有兩個,沒有兼家的份。
本來打算讓蜜蟲領兼家到內房,三人在內房商討事情,不料兼家擅自走到這兒來,窄廊
便成為兩人和兼家會見的場地。
“也給我個杯子吧。”兼家說。
晴明讓蜜蟲準備酒杯,兼家拿起酒杯舉到面前道:“倒酒。”
蜜蟲在酒杯內斟酒。
兼家一口氣喝光第一杯,又舉杯說
“再來一杯。”
蜜蟲再度於酒杯內盛滿酒。
這回兼家只喝了半杯,將喝剩的酒杯擱回高座漆盤。
“老實說,晴明,我這回真的不想來這兒。”
“這又是為什麽?”晴明問。
“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欠人情?”
“欠你的人情愈多,我總覺得會愈拘束。”
“怎麽可能會呢?”
“我啊,以前假裝在一條大路遭遇百鬼夜行,結果你幫我解決了問題……”
“我記得。”
那時,兼家的女兒超子以在原業平所作的一首和歌《是乃野露》,拋給博雅一個迷題。晴明代無法解迷的博雅解開謎底,幫了兼家一個大忙。
俯臥巫女事件那時,你也破解了瓜果內的蟲毒咒法,救了我一條命。要是當時吃了那個瓜果,我今天也不可能在這兒同你面對面喝酒了。”(這裏,台灣的翻譯和以前大陸的翻譯好象有點不同。)
“原來有發生過那種事。”
“有。”兼家斷然地說:“晴明,你為什麽都不向我要求任何事?”
“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就是這樣。每次都這樣裝糊塗,實在很狡猾。如果你向我要求金錢,我反倒可以安心。為什麽你不向我求取金錢?為什麽不開口說想做大官?”
“因為我不需要金錢和官位……”
“所以說,晴明,我實在無法理解你這個人。你好象始終都堵在我的喉嚨口。”
兼家是個坦率的男人。
“是。”
“因為如此,我總會在不知不覺中袒護你。”
“袒護?”
“宮中若有人對你造謠,我總會不自覺地告戒對方絕無此事。我想,我大概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中了你說的那個……那個什麽咒的法術……”
“我沒有對您施咒。”
“總之,你的存在令我坐立不安。這回的事,我本來認為可以置之不理,只是畢竟有點不放心。再說,事到如今,不管我再多欠或少欠你一個人情,我想,往後對我而言你的存在仍不會改變,始終是我無法漠視的人。所以我才拜托博雅大人,請他為我倆穿針引線。”
“我聽說是有關一位怪法師的事……。”
“是的,有個怪法師出現了……”
“出現在哪裏?”
“在我宅邸。”
“哦?”
“那個怪法師對我說,千萬不能砍掉種在庭院的松樹。”兼家道。
三
事情是這樣的。
三天前——
那位法師造訪了兼家宅邸。
老法師身穿僧衣,肩上披著一件不知是絲綢還是其他布料的羅衣。
襤褸羅衣上有很多破洞,倘若是沒有固定寺院居所的行腳僧,依衫襤褸其實也不奇怪。
他自稱月突。
“老僧以佛法為止,意志堅定得可以突破天上的月亮,因此自稱月突。”
法師如此說。
問他有什麽事,那個名叫月突的老法師竟然口出不可思議之事。
“貴俯庭院有一棵松樹吧。”老法師說。
的確有。這並非罕事。任何宅邸都有種植松樹。
兼家宅邸內便有三棵。
“聽說貴府將在五天後砍掉其中一棵松樹…。”
“是的。”兼家點頭。
去年夏天落雷,擊裂了樹幹上方,有將近一半的樹幹燒焦,雖然松樹還活著,但種在庭院內看起來很不美貌。
因此兼家在今年決定砍掉那棵松樹。
“能不能請大人不要砍掉那棵松樹…。”
老法師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但兼家已下決心,而且也吩咐下人於五天後來砍樹。
“請問法師,您為何說不能砍掉那棵松樹?”兼家問老法師。
“就算老僧說出理由,您大概也無法置信。老僧明天會再來拜訪貴府,到時再說明理由…。”
老法師如此說後便告辭離開。
然而,到了第二天,不要說是那位老法師,根本就沒任何人造訪兼家宅邸。
整個上午,兼家還偶而會想起那個老法師的事,傍晚時便已忘得一幹二凈。夜晚,兼家躺在寢具中。
入寢後不知過了多久----
“兼家大人…。”
“兼家大人…。”
兼家耳邊傳來低沉的呼喚聲。
有人在輕輕搖晃他的身子。
“兼家大人…。”
兼家睜開眼睛,發現老法師坐在他枕邊,正在伸手搖晃他的身子。
兼家差點叫出聲來,沒這樣做,是因為老法師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