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瀧夜叉(第4/7頁)

“勞煩你們特地來一趟,此刻家父貞盛不在。”維時說。

一副束手無策的表情。

從他表情看來也知道貞盛並非其實在家,而他謊稱不在。

“他出門去哪了嗎?”晴明問。

“這,不知道。”

“不知道?”

“今天早上還在,我也向父親問安了,之後……”

“不見了?”

“是的。”

“什麽時候發現他不見了?”

“就在剛才。”

“可是,也有可能更早失蹤吧?”

“是。”

三人已進入宅邸。三人坐在圓墊上,與維時相對。

“我聽說貞盛大人患了惡瘡,而且病情很重。他能夠單獨一人外出嗎?”俵

藤太問。 “可以。只是走走路或小跑一段路這種程度的事,是沒問題的……”維時答。

“上次我問過有關兒肝一事……”晴明說。

“是。”維時老實點頭。 “我現在再問同樣問題,您知道關於兒肝的事嗎?” 維時緊閉著嘴,默不作聲。 “您知道嗎?”晴明又問。 維時下定決心般望著晴明,說:“知道。”接著說:“上次向您說謊,說不

知道,很抱歉。因事情重大,我實在說不出口,只得說不知道。” “我明白。不過,目前已非隱瞞的時候了。”

“是。”

“您願意說嗎?”

博雅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望著說這話的晴明的臉。但博雅沒插嘴。

“我說。”維時重新坐正說,“家父貞盛用了兒肝……”

“兒肝?!”博雅忍不住問。

“取出母親胎內的嬰兒,吃其肝臟。”維時說。

“什、什麽?!”

因事情太意外,博雅說不出話。

“家父貞盛吃過嬰兒肝臟。第一個肝臟,差點是我兒子的肝臟……”

五 《今昔物語集》也記載武將平貞盛所做的奇異療法兒肝一事。 在<丹波守平貞盛取兒肝語>一篇中,指名道姓記載著有關貞盛這奇異故事。

而說出此事的人是貞盛首屈一指的家臣館諸忠之女,相當可靠。 根據此故事內容,彼時貞盛患上惡瘡。 “這是極為惡性的惡瘡。”醫師說。 “有治療方法嗎?”貞盛問。 “有。”醫師道。 說畢,醫師緊閉雙唇,面無血色默不作聲。 “什麽方法?既有治療方法,就快說。” “可是,這個……”醫師遲遲不說方法。 “是什麽?” “這是種不能說給人聽的藥。” “說!”

“是兒肝。”

“兒肝?!” “自母親體內取出還未出生的胎兒,用其肝臟當藥吃。” “你說什麽?!”貞盛叫出聲。 “除此以外別無他法。”醫師祥仙說。 “唔唔唔……”貞盛呻吟。 本來是兩年前跟將門交戰那時,被將門長刀刺傷的傷口。 傷口遲遲不痊愈。 一度曾即將痊愈,但傷口還未全部愈合又裂開了。而在新傷口將要愈合之際,

又再度裂開。很難痊愈。 每次都在即將痊愈時,一不小心那傷口又裂開。 這事反覆再三。 之後,在傷口痊愈前,四周的肉開始紅腫潰爛並長膿。 膿包逐漸擴展,變成惡瘡。 右半邊的臉潰爛得簡直像要生出蛆來,甚至連下人都認不出貞盛。

“這是將門作祟嗎?”

那是俵藤太的嚆矢射中將門之前,將門砍了貞盛額頭時的傷口。 難道那傷口棲息將門的遺恨? “有人可以治療這傷口嗎?” 貞盛在尋找醫師時,來的正是祥仙。 祥仙牽著名叫如月的九歲女童造訪貞盛宅邸。 “讓我來醫治您的惡瘡。”祥仙說。 祥仙取出某種塗藥。 “只要抹上此藥,惡瘡可以暫且消失。” 他命那女童如月在貞盛惡瘡上塗藥。 塗藥後,貼上布,一晚過後,惡瘡縮小一圈。 再抹藥,貼上布,又經過一晚,惡瘡變得更小。 第三天縮小一半,第五天更小,惡瘡終於在第十天消失。 只剩刀傷。但那傷口也已愈合,剩下傷痕而已。 “這刀傷無法治愈嗎?” “就只有這個……”祥仙說無法治愈。

“十天前,你說惡瘡暫且可以消失?”

“說了。”

“意思是日後又會長出惡瘡?”

“是。”

“什麽時候?”

“約一年後,或者更久……”

“一年嗎?”

“這回雖治愈了,但下回出現的惡瘡很可能更棘手。”

“棘手?”

“不,雖說棘手,不過請您放心。一年後我會再來拜訪。”

說畢,祥仙離開貞盛宅邸。

事情果然如祥仙所說。

大概過了約一年,惡瘡又出現了。

最初只是傷痕發癢。傷痕癢得很。癢得令人受不了。

於是用指甲抓。起初只是輕輕抓。

可是,一抓會很舒服。而且愈抓愈癢。 “癢!” 抓著抓著,皮膚破裂,流出鮮血。但還是繼續抓。 不抓不行。咯吱咯吱剔肉般地用力抓。 “啊,好癢。” 癢得要死。用指甲挖肉。 指甲縫塞進搔破的皮膚和肉,卻仍忍不住去抓。 之後那地方長膿,又形成惡瘡。比以前更嚴重。 塗上據說有效的藥也無法治愈。連醫師都束手無措。 “非祥仙不可。” 去找祥仙來—— 然而,沒人知道祥仙居所。 就在惡瘡愈來愈嚴重時—— 祥仙出現了。依舊帶著如月。 “變得怎樣?”祥仙看了貞盛的惡瘡,別過臉說,“噢,太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