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梔子女(第2/6頁)

壬生所詠的這首和歌,敗於兼盛所詠的這首:

深情隱現眉宇間,他人已知我相思。

患拒食症的原因在於此次比賽落敗,是宮中背地裏的一個傳言。

這位忠見的怨靈不時出現在宮中。

每次都哀傷地吟誦著自己所作的“戀情”,漫步在夜色朦朧的宮中,然後消失無蹤。

就是這樣一個無害的靈。

“對了,博雅。”

“什麽事?”

“下次我們帶上酒,去聽忠見吟誦和歌吧。”

“你扯到哪裏去啦!”

博雅一臉愕然地望向晴明。

“不是挺好的事嗎?”

晴明邊說邊舉杯一飲而盡。

“我嘛,最近驟生無常之感,聽說的凈是些有關靈的事情。”

“是嗎?”

晴明望著博雅,嘴巴裏嚼著魚幹。

“是小野宮右大臣。實次看見“那個”的事你聽說了嗎?”

“沒有。”

“大約七天前吧,這位實次晉謁聖上之後回家,由大宮大道南行回家時發生了一件事。在他坐的車前,看見一個小油瓶。”

“哦?”

“據說這個油瓶像活動的東西那樣,在車前蹦跳而去。實次見了,覺得這油瓶真怪。這時候,油瓶停在一間房子門前。”

“然後呢?”

“但是,門關著,進不去。這時候,瓶子開始跳向鑰匙孔哩。跳了好幾次,終於插住了,然後從那鑰匙孔‘嗖’地鉆進去了……”

“真有意思。”

晴明喃喃道。

“回家之後,實次對此不能釋懷。於是,他命人去看看那所房子的情況……”

“結果呢?那屋子裏是不是死了人什麽的?”

“你很清楚嘛,晴明。前去打探的人回來對實次說,屋裏原有一個年輕姑娘,長期臥病在床,可就在那天中午去世了。”

“原來如此。”

“沒想到世上竟有這樣的陰魂啊!”

“會有吧。”

“哎,晴明,難道非人也非動物的東西,也會出怪事嗎?”

“那是自然。”

晴明回答得很幹脆。

“我指的是沒有生命的東西啊。”

“即使沒有生命,靈也會附在上面。”

“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靈可以附在任何東西上。”

“油瓶上也行?”

“對啦。”

“難以置信。”

“不僅僅是油瓶哩,就連擱在那裏的石頭也有靈。”

“為什麽會這樣呢?人或動物有靈,我能理解。可是,靈為什麽要附在油瓶或者石頭上呢?”

“呵呵。那麽,人或野獸有靈,豈非同樣不可思議?”

“那倒是順理成章的。”

“那麽,我來問你。為什麽人或野獸有靈,你一點也不奇怪?”

“那是……”

博雅剛一張嘴,便語塞。

“用不著問為什麽嘛。人或者動物有靈,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要問你:這是為什麽?”

“因為……”

博雅又張口結舌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知道的,一想就突然變得不明白了。”

博雅說得倒是坦率。

“聽我說,博雅,假如人或野獸有靈是理所當然的,那麽油瓶或石頭有靈也毫不奇怪。”

“哦。”

“假如油瓶或石頭有靈是不可思議的,那麽,人或野獸有靈也是不可思議的。”

“嗯。”

“好吧,博雅。所謂靈,它原本是什麽?”

“別難為我,晴明。”

“靈和咒是同樣的。”

“又是咒?”

“把靈和咒看成不同的東西,肯定可以。看成相同的東西,肯定也可以。關鍵在於如何看待。”

“哎呀,噢……”

博雅滿臉疑惑地點著頭。

“假定這裏有一塊石頭吧。”

“噢。”

“也就是說,作為它天生的宿命,它身上帶有‘石頭’的咒。”

“噢。”

“好。假定我這個人,拿那石頭去砸死了某個人。”

“噢。”

“那麽,這塊石頭是石頭,還是武器呢?”

“嗯……”

他嘀咕一下,然後說道:

“既是石頭,又是武器吧。”

“對呀,博雅。你很清楚嘛。”

“清楚啊?”

博雅苦著臉點點頭。

“我所說的靈與咒是同樣的東西,就是這個意思。”

“是嗎?”

“也就是說,我對石頭這東西施了‘武器’這個咒。”

“說起來,之前你倒是說過這個意思,所謂名,就是最簡單的咒。”

“咒也是多種多樣的。名也好,把石頭當武器使用也好,在施咒這件事情上是一樣的。這是咒的基本道理。任誰都可以的……”

“噢。”

“從前有所謂‘形似則靈附’,那可不是亂說的。”

“……”

“外形也是一種咒。”

“噢……”

博雅又糊塗了。

“假定這裏有一塊人形的石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