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琵琶之寶玄象為鬼所竊(第4/12頁)

博雅嘴裏咕噥道。

早就知道晴明是個喜歡任由草木隨意生長的人,但眼前這個樣子似乎又太過分了。

就在他嘆氣的時候,正屋那邊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雖說是女子,卻身著狩衣和直貫②。

女子走到博雅跟前,微微躬一躬身。

“恭候多時了。”

她對博雅說道。

這是個年方二十、瓜子臉的美麗女子。

“在等我?”

“主人說,博雅大人馬上就到了,他要我馬上出迎。”

博雅跟在女子身後,心裏琢磨為何晴明知道他要來。

女子帶他來到房間裏。

木板地上,放著榻榻米席子,晴明在席上盤腿而坐,兩眼盯著博雅看。

“來啦……”

“你知道我要來嘛。”

博雅一邊說,一邊在同一張席子上坐下來。

“我派去買酒的人告訴我,你正向這邊走過來。”

“酒?”

“我出門有一段時間了,太想念京城的酒啦!你是怎麽知道我已經回來的?”

“有人告訴我,昨夜晴明房子的燈光亮了……”

“原來如此。”

“這個把月你到底去哪兒了?”

“高野。”

“高野?”

“對。”

“怎麽突然就……”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就是說,忽然想到了某件事吧。所以去找高野的和尚談談。”

“什麽事?”

“這個嘛……”

晴明撓撓頭,望著博雅。

這兩個人的年齡都不易猜。

從外表看,晴明顯得年輕。

不僅年輕,相貌也更端正。

鼻梁挺直,雙唇如薄施粉黛般紅潤。

“是什麽事呢?”

“你是個好人,不過對這方面的事可能沒多少興趣吧?”

“你得先說是什麽事呀。”

“咒。”

晴明說道。

“咒?!”

“就是去談了一些有關咒的事情。”

“談了些什麽?”

“比如,到底何謂‘咒’之類的問題。”

“‘咒’難道不就是‘咒’嗎?”

“這倒也是。只是關於咒究竟為何,我突然想到了一種答案。”

“你想到了什麽?”

博雅追問。

“這個嘛,比如,所謂咒,可能就是名。”

“什麽名?”

“哎,別逗啦,博雅。一起喝上一杯重逢的酒好啦。”

晴明微笑著說。

“雖然不是為酒而來,可酒我卻是來者不拒。”

“好,上酒!”

晴明拍拍手掌。

廊下隨即傳來裙裾窸窣之聲,一個女子手托食案出現了。

食案上是裝酒的細口瓶和杯子。

她先將食案放在博雅面前,退下,又送來一個食案,擺在晴明面前。

然後,女子往博雅的杯子裏斟滿酒。

博雅舉杯讓她斟酒,眼睛卻一直盯著她看。

同是狩衣加直貫的打扮,卻不是剛才那名女子。同樣年約二十,豐滿的唇和白凈的脖頸,有一種誘人的風情。

“怎麽啦?”

晴明問注視著女子的博雅。

“她不是剛才那個女人。”

博雅這麽一說,那女子微笑著行了個禮。

接著,女子給晴明的杯子斟滿酒。

“是人嗎?”

博雅直統統地問道。

他問的是,這女人是否晴明所驅使的式神或者其他什麽東西。

“要試一下?”

晴明說道。

“試?”

“今天晚上你就金屋藏嬌吧……”

“別取笑我啦,無聊!”

博雅回道。

“那就喝酒吧。”

“喝!”

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女子再往空杯子裏斟酒。

博雅望著她,嘴裏嘟嘟噥噥自言自語:

“永遠都弄不清楚。”

博雅嘆口氣。

“什麽事弄不清楚?”

“我還在琢磨你屋裏究竟有幾個真正的人。每次來看見的都是新面孔。”

“咳,你算了吧。”

晴明邊答話邊向碟子裏的烤魚伸出筷子。

“是香魚嗎?”

“早上有人來賣的時候買的。是鴨川河的香魚。”

是長得很好、個頭頗大的香魚。

用筷子夾取鼓起的魚身時,扯開的魚身中間升騰起一股熱氣。

側面的門打開著,看得見院子。

女子退出。

仿佛專等此刻似的,博雅重拾舊話題。

“繼續剛才的話題吧。關於咒的問題。”

“你是說……”

晴明邊喝酒邊說話。

“你就直截了當說好啦。”

“這麽說吧,你認為世上最短的咒是怎樣的?”

“最短的咒?”

博雅略一思索,說道:

“別讓我想來想去的了,晴明,告訴我吧。”

“哦,世上最短的咒,就是‘名’。”

“名?”

“對。”

晴明點點頭。

“就像你是晴明、我是博雅這類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