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胡神(第3/5頁)

“是。”

空海交代後,大猴高興地點點頭。

眾人告辭後,逸勢似乎有些不滿。

“喂,空海。”

“什麽事?”

“我還是不明白你想做什麽。”

“何必計較?遲早你都會知道的。”

“不是遲早,我現在就想知道。空海,你老是這樣賣關子,這是個壞習慣。”

“我沒有賣關子。”

“沒有的話,現在就告訴我。”

“告訴你什麽?”

“告訴我,你打算做什麽。”

“——”

“我知道你似乎要在華清宮設宴。可是,如此做是為了什麽?”

“我不是說,是為追懷貴妃而設宴。”

“真是這樣嗎?”

“是啊。”

“我想問的是,為什麽要那樣做?”

“我沒辦法說清楚。”

“現在大家都回去了。這裏就只有我們兩人。說出來也無所謂吧?你不必瞞著我,就告訴我吧。”

“逸勢啊,我並非故意瞞著你。而是自認為說不明白。也不知道能否順利進行。”

“你說不知道能否順利進行,是指什麽事?”

“就是那場宴會。”

“又是同樣的事——”

逸勢焦急地說完話,這時門前又傳來聲音。

“空海先生在家嗎?”是前不久才告辭的赤。

逸勢起身打開門扉,赤正站在門外。

“怎麽了?”空海問。

“有不好的消息。”赤嘟囔低語。

“不好的消息?”

“是的。”赤點頭後,如此告訴空海:

“昨晚有盜賊潛入青龍寺,以妖術盜走先前我們提過的那封信。”

夜晚——

空海在夢中聽到樂音傳來。

簫。

笛。

月琴。

三種樂音在月光下奏鳴。

本來不能目睹的樂音,仿佛上了顏色般可以望見。

或者可以說,那色澤宛如花色般展現。

藍色花瓣裏,可以看見色彩復雜的黃色雌蕊和紅色雄蕊。雖說是藍、黃、紅色,卻絕非單純的一種顏色,而是微妙地相互混合,顏色與顏色之間的手腳,均彼此纏繞相擁。

這是簫。

笛是透明的藍色金屬。像一把飛舞在半空的薄刃,在月光下優雅搖曳。

月琴則宛如在月光下簌簌飄落的大小紅寶石。紅寶石中,偶爾摻雜近乎碧玉綠的一抹藍。

這些樂音彼此糾纏,在月光下漸次在空中升高。

樂音升天而去。

空海一面觀賞這些樂音的色彩、形狀,一面認知它們都是樂音。

更深切地說,在那些樂音或色彩上,空海甚至嗅到花的芳香。

滑溜溜的觸感。

舌尖有花蜜般的味道。

空海的五蘊,正領受著樂音的刺激。

其實,到底樂音是主體,味道是主體,或者色彩、形狀才是主體,夢見此等風景的空海也無從辨明了。

或許空海把色彩、形狀當作是樂音或味道吧。

空海以色彩、形狀的形式,聆聽且凝視那樂音,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是樂音本體。

空海凝視樂音,也凝視著作為樂音本體的自己。

樂音在月光下冉冉升空。

空海本身也飄向天際。

鮮明的愉悅就在自己內心深處,而飛升天際也是一種愉悅的飛升。

內心深處的愉悅越發高漲,自己也就越接近天際;自己越飛升天際,內在的愉悅也就越發高漲。

終於來了——空海暗忖。

可是,卻不說出口。

對方在今晚到底打算玩什麽把戲,他正期待著。

空海以樂音化身飛升天際,不知不覺中已和雲彩齊高。

雲海中,有一巨獸蠕動,發出朦朧的藍色磷光。

不久,它穿過雲海,現出身影。是一條龍。

“唷,空海。”

龍向幻變成樂音而飛升天際的空海打招呼。

“你要去哪裏啊?”龍問。

“要到能到的地方——”空海又變回空海答道。

“聽不懂。”

“我想不出其他答案。”

“再上去就不是人界了。不是人能到的地方。”

“如果我是樂音,就不是人。”

“那麽,為何你要說人話。如果你說謊,我可會吃掉你。”

“我說人話,是因為你用人話攀談。是你把我當作是人,所以我暫時以人相現身。要不然,我用樂音對你說話吧。”

從空海嘴裏紛紛滑落而出的是大小紅寶石、月琴的樂音。

不,它已不是空海嘴裏滑落的東西,而是琴音本身。

“空海啊,再上去就是須彌山頂忉利天了,是眾神居住的世界。”

空海沒有答腔。

他變成樂音,緩緩飛向天際。

繼續往上升,在暗天之中,空海被無數神祇包圍著。

是居住在須彌山的三十三天諸神。

主司四方的四神,東方持國天、南方增長天、西方廣目天、北方多聞天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