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督魯治咒師(第3/5頁)

“不玩了。”逸勢沒勁頭地說:

“跟你擡杠,真吃虧。”

“吃什麽虧?”

“不太清楚,就是因為不清楚才會吃虧吧——”

“你吃虧了嗎?”

“吃虧了。”

“結果,剛才那是什麽意思?”

“我為什麽笑嗎?”

“正是。”

“也沒什麽大不了。只是瞧見大猴,突然靈機一動。”

“你想起了什麽?”

“哎,空海啊,我總覺得,大猴這家夥為你辦事時,似乎快樂到不行。如果我剛剛笑了,只是因為這緣故。”

逸勢話未說畢,便聽到慌亂腳步聲,後面傳來呼喚:

“空海先生——”

空海與逸勢回過頭去,只見方才應該已經出門的大猴立在那兒。

“怎麽了?大猴。”

“也沒怎樣,空海先生。不過就是我一出門,就碰到某人了。”

“碰到誰?”

“前不久來這兒迎接空海先生到柳先生那兒的——”

“韓愈?”

“是的。韓愈乘馬車駕到,跟我碰個正著,他讓我傳話。”

“什麽話?”

“好像是柳先生派他去辦急事。他說,可以的話,請空海先生馬上過去一趟——”

“馬上去一趟?”

“韓愈先生是這麽說的。”大猴眼光往後面瞧。

隨著大猴視線一看,西明寺山門下,果然站著一名男子正朝著這邊望。

“韓愈……”

逸勢視線移至那男人身上,喃喃念著對方名字。

察覺兩人投來的視線,韓愈恭敬地行了個禮。

空海、逸勢圍著木桌,與柳宗元相對而坐。

此處正是前不久雙方碰面時,柳宗元友人那棟宅邸。一如上回情景,馬車東繞西轉,好不容易才來到這棟宅邸。

迎面而坐的柳宗元,滿臉沉重表情。雙頰陷落,眼眶發黑。

惟有眼神不變,宛如在揣測對方分量。

“發生了什麽事?”

招呼打完,先開口的是空海。

柳宗元頷首,以沉重聲音說道:

“確實出事了……”

“什麽事?”

“很嚴重的事。可是在宮裏,我卻找不到可以商量事情的人。”

“——”

“我們想做的,是政治改革。希望有一天,可以開創新局,不讓宦官及五坊小兒再欺負無辜百姓。所以才擁護王叔文先生。該做的事堆積如山,我們卻做不到百分之一。宮裏大半以上的人,對我們的改革很不高興,樹敵很多。萬一不小心找錯商量對象,光這點,就會毀掉我們的計劃了。”

“您找王叔文先生談過了嗎?”

“沒有。”柳宗元搖搖頭。

“為什麽?”

“可以說,我目前所面臨的困擾,王先生本人也牽扯在內。”

柳宗元呼吸困難般地答道:

“我找你這位外國人商量這樣的事,或許有些奇怪。可是,空海先生,我見過您替商販解圍,親眼目睹您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目前我可以商量的對象,就只有您了,空海先生……”

“只有我?”

“是的。我要商量的事跟您有關,跟楊玉環也有牽扯。”

“總之,您可以把事情說出來嗎?”

“是。當然請您務必保密——話雖如此,或許附近的人早已察覺,空海先生也知道了。王叔文先生身邊有位女人,很早以前,他就暗中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是住在平康坊,名叫李香蘭那位嗎?”

“喔,您都知道了嗎?”柳宗元驚呼說道,“既然您已經知道,那我就直接說了。老實說,有名男子寄住在李香蘭家中,是王先生關照進去的,雖說男女同居不大好,但因還有好幾個下人,又是王先生所安排,所以我們對這事並未關切太多。”

“嗯。”

“不過,寄住的那位男子,似乎是空海先生搜尋的某道士。”

“是周明德吧。”

“真令人吃驚。您說得沒錯。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不,這事待會兒再聽您高見,現在先讓我說說我的事吧——”

如此,柳宗元開始述說事情來龍去脈。

據說,周明德回到那宅邸,時辰已過大半夜。

入門後,周明德便直驅李香蘭房間,叫醒她說:

“喂,那信匣呢?”

“信匣?”李香蘭一邊揉著惺忪睡眼,一邊點燈火問道。

“對。”周明德挨近李香蘭。

搖曳的燈盤燭火,映照著周明德的臉孔。

李香蘭見狀,“啊”一聲發出驚叫。

原來,周明德滿臉是血,那血一直流淌至胸部,甚至衣襟、衣袖也都被鮮血濡濕了。

“喂,信匣呢?”對著幾近半癱軟的李香蘭,明明寄人籬下,周明德卻以主人般的口吻追問。

“信匣?”李香蘭猛然想起一件事。

這信匣,正是前不久王叔文來時,吩咐說道:

“這東西寄放在這兒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