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道士(第4/6頁)

“什麽事?”

“今天的事。你不是說,已經采取行動了?”

“是呀。”

“什麽行動呢?”

逸勢說到此,屋內似乎有動靜,一陣女聲傳來,說:

“空海先生在嗎?”

“啊——”玉蓮驚叫,因為聲音很耳熟。

推門而入的是個年輕姑娘。

“是牡丹啊——”玉蓮說。

原來是牡丹。

她開口說:“好久不見——”,又望向空海說:

“空海先生有訪客喔。”

“訪客?”

“是。是個大個兒。反正我正要來這房裏,就代為通報了。”

“那大個兒的大名是?”

“說是大猴——”

聽畢,空海轉身向逸勢說:

“逸勢。看樣子,我采取的那個行動有回應了。”

大猴咯吱咯吱踩著木板,走進房裏。

帶路的牡丹和她身後的大猴相比,體重有無大猴一半都是個疑問。身材纖細的牡丹,看來更顯得瘦小了。

“哎,空海先生,暮鼓開始鳴響時,我可嚇出一身冷汗。不過,幸好那小子的去處,是胡玉樓所在的平康坊,剛好同方向。”大猴邊說邊盤腿坐在地板。

暮鼓,是指傍晚鳴響的鼓。

大約日落時分開始鳴鼓,敲完八百下,各坊便會關閉坊門。在各坊東、西、南、北向各設一個坊門,一旦坊門關閉,晚上便不得步出坊外。

史書記載,八百下鼓聲,需花三到四刻鐘——約一小時。這段時間足以讓外出他坊的人,從容趕回自家所在。暮鼓鳴響終了之後,雖然禁止人員外出大街,卻可隨心所欲在坊內走動。

不過,他坊之人在妓院聽到暮鼓鳴畢,因無法返回自己家中,自然就得留在妓院了。

此刻,空海與逸勢正處在這種狀況中。

西明寺所在的延康坊,位於長安城西側。

不久之前,也就是暮鼓開始鳴響時,逸勢問空海:

“喂,空海,這樣可好?”

逸勢遲早都得去平康坊西鄰的務本坊。因為如同平康坊有花柳街,務本坊那邊有等同於現代國立大學的國子監。

在長安城裏,官署和文教區竟然緊挨著花街柳巷。逸勢必須進入文教區的國子監學習儒學,但他尚未完成就讀手續,目前暫時寄宿空海那兒。

空海的身份也一樣,他遲早得到密教本院青龍寺修習密教。視狀況如何,早晚也得離開西明寺,轉往青龍寺。

然而——

以遣唐使身份到大唐來研習文化的人,按規定得花上二三十年功夫。空海之前在西明寺的永忠和尚,便在長安呆了三十年。

他們有的是時間。

逸勢本來打算先在長安城增廣見聞,再找機會入學國子監。對逸勢來說,他起初肯定也認為空海與自己抱持同樣想法。

然而,空海和逸勢想法不同。

無法花費二十年光陰——

空海打算用最短時間盜取密教。

第一次獲知空海想法時,逸勢心想:“這男人到底怎麽回事?”

不過,最近逸勢漸漸覺得:“這男人本就是如此。”

空海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他不是西明寺僧侶,所以沒必要參加西明寺朝夕例行的修行或儀式。

即使如此,逸勢仍然很擔心。

因此,他才會脫口說出“這樣可好?”的疑問。

“無所謂。”

空海的回應,爽快得令逸勢有點掃興。

於是,逸勢也決定繼續留在妓院了。

玉蓮準備了燈火,逸勢也鐵下心繼續跟空海討論的當兒,大猴人就到了。

“大猴,那事辦得如何?”空海問。

“一如空海先生所料。先生一行返家後,我在阿倫·拉希德宅前監視了一陣子,沒多久,阿倫·拉希德就出來了——”

“唔。”逸勢出聲。

“我按照空海先生事前的囑咐,隨後悄悄跟蹤。結果發現那家夥竟走進平康坊東邊盡頭那棟宅邸。您猜猜看,那是誰的宅邸?”

“這個——”空海搖頭。

“是王叔文先生金屋藏嬌的地方,李香蘭家裏。”

“什麽?!”逸勢情不自禁大叫出聲。

“事情是這樣的。我估計她平素大概會從附近店家購物,歸途便到那些店裏打轉,探聽各種消息。結果,真的查出屋主姓名,也知道那女人是誰的外室了。雖然多少也花了一些銀子——”

“這事有趣——”空海眸子滿溢好奇光芒,喃喃自語。

“由於空海先生吩咐過我,只要確認阿倫·拉希德本人或他所派出的人,到底到哪兒去了,所以我只在那宅子前待了一會兒,正想打道回府時,湊巧阿倫·拉希德出來了。出來的還不是一人,而是兩人。”

“喔——”

“同行是個蓄胡的漢人,長得一臉窮相。所以我猜八成是那個周明德——”

“你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