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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就是不行!這下面有一件巨大的第四王朝的禮器,比目前所見的任何收藏都要華美,上面還有銘文,十分壯觀,而且稀世罕見。不把它挖出來裝上車,我就不走。”

齊威身為宗室子弟,這個倔脾氣讓他嘗過不少甜頭。大部分人都不會跟他對著幹。齊威知道,別人都覺著他是個怪人,他也樂意別人這麽看自己。當怪人有怪人的好處。他的名聲不僅因為他是宗室子弟,也因為他還娶了那樣一個妻子,不過後者的情況,說起來似乎有點復雜。

眼前這個騎著馬的軍人,身形健壯,歲數也不算小。他是掌管五千禁軍的副統制,地位無疑值得尊敬,也有資格與齊威面對面談話,不過顯然他也不敢對宗室子弟直接下命令。

這人剛才跟他說話時,態度就跟其他人不一樣。他似乎還去過齊威在漢金的家裏,和他同去的還有去年秋天在“艮嶽”救過珊兒的救命恩人。可真巧啊。

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他來這裏的初衷。走了這麽遠,起這麽早,哪兒能讓這當兵的吆五喝六?

齊威都不知道這個軍官來這兒幹嗎,這裏在戍泉西北,周圍荒草叢生,只有一個廢棄已久的卓夫子廟。不過話說回來,齊威也不關心他為何前來。文人從來都不關心武人來來去去做些什麽。

經驗和直覺告訴齊威,這裏藏有寶物——他猜對了。眼下他要把一件禮器發掘出來。這樣巨大的青銅器,挖出一件,就意味著這附近還有別的古物。他希望能發掘出一些觚。他的收藏在酒器方面還有所欠缺,尤其是第四王朝及其之前的藏品。齊威一直夢想著能夠出土一件裝滿簡冊的櫃子。齊威有過一次這樣的經驗,那回憶總會讓人念念不忘,忍不住想再經歷一回。

他擡起頭,怒視著騎在馬上的軍官。盡管齊威完全不懂相馬,但他也看得出來,這匹馬已經不堪使用了。這人也看著齊威,臉上的表情……只能說是消遣。真是可惡。

這個軍官嚴肅地說:“末將絕非對大人發號施令。”

“諒你也不敢!”身為宗子的齊威厲聲說道。

“不過末將會要求這些人力聽從軍令。”

那人頓了一頓,好讓齊威仔細想想。

“大人要想留在這兒,那就悉聽尊便。只是末將奉命必須把這牛車帶回城裏。蕭虜人今天會渡河南下,此事確鑿無疑,他們來者不善。我等絕不會留給他們半點值錢東西。大人車上的物件,想來定是些無價珍寶吧。”

“那是自然,價值連城!”

齊威發現,兩人的這番遭遇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他感到不自在了。

“誠如大人所言。”這軍官鎮定地點點頭。

他扭頭朝身後隨他同來的五個士兵發布命令。這五個人領了命,朝齊威的人走去。齊威的手下正心不在焉地在地上挖一個大坑,坑裏有一件銅器已經出土了一半。

“他們要幹什麽?”齊威努力擺出威嚴的架勢問道。

“告訴這些雇工,蕭虜的騎兵今日之內就會來這裏。跟我告訴大人的話一樣。”

“我們兩國有盟約!”齊威喝道。

“的確。盟約昨晚遭到了破壞。咱們這邊有個走私販子偷了蕭虜人的馬,番子那邊可能還死了人。末將擔心有人因此受到牽連,尤其擔心宗室子弟的安危。”

“他們敢!”

“恕末將直言,番子真敢。此番前來的要是蕭虜的使節,那他們應該知道大人地位尊崇,可來的要是士兵,眼睛紅了就未必這般謹慎了。”

“那你們幾個就都留下來,保護我!我……我命令你!”

軍官的表情嚴肅起來。“保護大人安危,誅殺番賊,末將義不容辭。可是末將奉命不可與之沖突。大人之命,恕末將難以遵從,還請大人見諒。正如方才所言,我等必須帶走這些人力。大人要留下,末將不敢阻攔。只是萬一大人在這裏有什麽不測,那末將也只能以死謝罪——不知這樣說,大人會不會好受些。”

說完,他騎著馬踩著小碎步子朝齊威雇傭的人力跑去。齊威看見,那些人已經開始心急火燎地從坑裏往外爬了。

“都不許走!”齊威喊道。其他人只是看看他,卻仍舊在往外爬。

“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那軍官回頭看看他。這一回,他的臉上明顯有些不悅了——甚至不能不稱之為輕蔑。

他說:“大人請勿多言,這些人只是依軍令行事。”

“你個混賬東西,你叫什麽名字?”

“末將是新安大營任待燕統制帳下趙子驥。大人要告狀也不難。當然,大人也可以向本地和新安的巡檢使遞交訴狀。”

說完他又轉過身去。手下的士兵正在組織齊威的雇工,打算趕著牛車運走已經出土的古董。

齊威眼看著他們起程,穿過滿是車轍腳印的荒野,走上滿是塵土的小路。沿這條路上大道,就可以一路通往戍泉城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