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物語 八

翌日,兩人依舊若無其事地讀漢文。可是占據篁整顆心的,正是越過簾子的另一邊、近在眼前的妹妹,教授時根本無從專注。

妹妹似乎也是心不在焉,一顆心已不知飛往何處。

就這樣過了數日。

「您怎麽了?」

那天妹妹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同一個地方,篁已經教過三次。

「今天,這裏已經教第三次了。」

「小姐啊……」

篁好似要把鯁在喉頭裏的東西吐出來般說道。

「我的心不知將飛向何處,好苦好苦,連呼吸都感到不順暢。請你原諒!前幾天對你說了很不得體的話。我們如此相近,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你心中掛念的不是我,而是別人,我的心就像是快被撕裂了一般。」

近在眼前不相顧,心向神往是他人,日思夜想盡心酸。

篁如此詠了一首歌。

在簾子那端的妹妹輕輕哀嘆一聲,說道:

「盡管你說什麽男女之事,卻絲毫不明白女人的心。」

話一說完,也返歌一首:

勸君勿多疑,吾心只有你。

「那只是你的猜疑,千萬不要懷疑我。」

對於妹妹的這番話,篁又送上一首歌:

嘆息聲愈聽愈愁,相思之情更加濃。

讀完後,妹妹的唇間發出細細的「啊」的一聲。

不久――

簾子下擺被掀起,從下方先露出白嫩的手指頭。

手指。

手。

手腕。

然後,手臂――

妹妹的右手從簾子下方伸出來,好似要抓住什麽般遲疑著。

她的手,終於抓住篁的雙手。

「小姐!」

「篁哥哥!」

妹妹的左手又伸過來,兩人雙手緊握。

自此之後,兩人一到學習漢籍的時間,便趁機見面、雙手交握,不過僅止於白晝,夜裏還不曾相會。

夜夜思汝不得見,夢中皆汝亦不足。

只因夜裏無法與你相會,每晚都夢見你。――篁如此歌詠。

對此,妹妹返歌一首:

夜夜思君不成眠,無夢嘆息至天明。

相對於篁夜夜夢見妹妹之歌,妹妹也是夜夜都在思念篁,卻因無法入眠而做不了夢,只能不斷嘆息到天明。――這是妹妹以歌向篁告白。

不管如何,因為是兄妹關系,不得不瞞著雙親和周遭的人。

但是,某一天夜裏,仿佛要撤掉兩人之間的屏障一般,篁終於向對方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