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那……
那是一個傍晚, 陳大勝坐在新的浴桶裏預備沐浴,現在家裏也不用澡鍋了,富貴了, 還是要講究起來的。
他們擁有一個新的大浴桶,可二人坐在裏面看著根奴,安兒在水裏撲騰那種大的桶。
浴桶放在西下屋,一間屋就放了一個桶還有一個透水搓身的藤床。
將那個巨大的桶填滿水, 需要六個小廝迅速忙半注香的時間, 期間,還不能弄出太多的響動,要來去無聲而又迅速。
這是一等人家的奢侈享受。
而今,親衛巷有了。
陳大勝拄著拐杖進了下屋, 自己脫了衣裳坐進浴桶, 水漫其身就發出一聲哈~呼,已經很久沒有清洗自己了,即便他好的極迅速, 也憋了這麽久呢。
水聲嘩嘩,水紋波波。
屋門又發出一聲嘰吖, 他靠在木板上閉著眼睛說:“不必伺候。”
卻是七茜兒的聲音道:“是我。”
陳大勝猛的睜開眼睛,又閉上。
水中的波紋一層層的向外推動,陳大勝不敢動。
他的背後添了許多疤, 這件事且沒完沒了呢,尤其他今日沐浴了,便遮蓋不住了。
七茜兒拿著布巾在熱水裏投了幾下, 對桶內說:“你趴下。”
陳大勝用腳在桶底摳了一下,趴在了支過來的木板上。
那木板上甚至還有一壺小酒,一疊鹽豆。
他總是喜歡吃這種有味道的, 制作十分簡單且廉價的食物,許是饑餓那會子為這口東西出過大力氣吧。
可是今天這東西卻不是他要求的。
如此內心就有些顫抖,說話的語氣也飄忽了。
“媳~“婦”?”
如果說,每個家族都有風氣的話,自己家的風氣便是小心眼且摳唆。
這種風氣顯然是這個女人帶來的,她記仇也不遮掩,還跟阿“奶”摳唆到了一定境界。
七茜兒認真的幫陳大勝搓背,輕輕一扒拉,心肝就是一顫悠,她捂在手裏的,護在心裏的人,竟這樣了?
陳大勝背後猶如龜殼的血痂便脫落了。
早就該掉的,怕爹發現,只能忍癢堅持到今日。
七茜兒用手指在陳大勝背後畫著圈:“你喝點?”
陳大勝答:“不,不了。”
她又說:“沒事兒,我讓你喝的。”
陳大勝伸出顫抖的手拿起酒壺,身後卻又傳來一聲:“留疤了。”
酒壺掉進浴桶,陳大勝沒有動,七茜兒卻遺憾的搖頭:“可惜了。”
從前他的疤都在身前,她就喜歡他的背,光滑,堅韌,平展,有力,她喜歡親那裏,一下又一下,就像親吻自己的愛物,畢竟丟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捂回來的。
可現在她最喜歡的這個光滑背,留疤了,還縱橫交錯的。
陳大勝咽了一口吐沫,將臉趴下,啥也不想說了。
七茜兒便把他當成一條魚兒,推他上藤床就從頭到尾刮了一次鱗片。等到收拾完魚,陳大勝困乏入骨,“迷”“迷”糊糊正想睡去,就聽到了腳步聲。
他沒有睜眼的擡手拉住媳“婦”的手腕:“非要去?”
七茜兒嗯了一聲。
陳大勝無奈的睜開眼,看著頂棚半天道:“不值當,別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聲兒有些拐彎。
七茜兒低頭看看他:“值!早晚的事兒,街口的大柳樹都要抽芽了。”
陳大勝無奈:“你要去,就先去刑部重案牢看一眼吧,衣物,令牌在我書房。”
他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天,也早就預備了東西。
七茜兒點頭要走,不想,手腕又被抓住了。
陳大勝看媳“婦”表情不好,便撐著笑說:“那啥,我教你四個字。”
七茜兒不明其意,眨巴下眼睛,點點頭。
陳大勝撐起身體,伸手抵住嘴唇咳嗽幾下,心裏尷尬,為了外面那些人的安全,就只能教了起來。
他擡臉緊蹙眉頭:“恩?”
七茜兒眼睛睜大,揮巴掌要打,陳大勝趕緊攔住哀求:“媳“婦”媳“婦”,我教你四個字兒,你學會了哪兒都能去得,真的。”
七茜兒揚起下巴歪歪嘴:“哈?那你教吧。”
陳大勝緊蹙眉頭:“恩?”
陳大勝側臉不屑:“哼!”
陳大勝面“露”譏諷:“嘖~!”
陳大勝表情淡然:“啊。”
做完動作,他表情真誠的看著自己媳“婦”:“學會了麽?”
七茜兒不明白,還想笑:“啥意思?”
陳大勝無奈:“沒啥意思,就都是這個意思,反正你出去了,就這四個字兒就夠用了,你學會沒?”
看這死男人有些不安心的表情,為了家裏安寧,七茜兒到底淡淡點頭道:“啊。”
陳大勝吸吸鼻子,撇嘴對七茜兒豎起大拇指。
大梁七年三月一,七茜兒身穿長刀所的衣袍,頭戴翼善冠,面戴獬豸面具,騎著一匹黑馬,便大搖大擺的晃悠進了慶豐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