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皇爺不讓接呢!”七茜……

“皇爺不讓接呢!”七茜兒信誓旦旦的跟老太太撒謊, 一家人也配合著七茜兒的戲,齊齊對老太太點頭。

那余清官道:“對呀,他說打就打?您大勝好歹是個官嘞!”

本來躺在炕上絕望的老太太撲棱就坐了起來。她將額頭上的帕子一揭,頓時百病全消,滿面欣喜的穿著襪就踩在地上問陳大勝:“乖孫, 真的?”

陳大勝自然一臉無事, 十分輕松的點頭道:“孫兒到想去, 揚名聲的事兒!可皇爺說那是民間的事兒,我現在身上有差事……”

他還沒說完, 老太太便一拍巴掌,對著屋子裏的一個方向便連連參拜道:“我怎麽說的!我怎麽說的?皇恩浩“蕩”啊……”

七茜兒臉頰抽動:““奶”, 拜錯了!”

老太太一驚,回頭看滿屋子人:“拜錯了?”

大家便齊齊點頭, 一指相反的方向,老太太又利落的轉身對那邊拜了起來:“皇恩浩“蕩”!皇恩浩“蕩”, 我就說皇爺不能夠是個糊塗的, 那麽些人呢,偏偏讓我孫兒去?”

拜完周身輕松, 老太太便打個哈欠道:“這麽晚了,折騰了一天兒了,都睡去吧, 睡吧,睡吧……”

到底是幾年磨難,老太太情緒轉圜的很利落, 加之大夫開的“藥”有助眠的效應,老人家就扛不住了。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告辭出屋,七茜兒安排好人,看到老太太合了眼,便幫她掩好被子剛預備離開,便覺手腕被人使勁拉住了。

低頭一看,老太太眼神清明的攥著她的手腕問:“茜兒,你給“奶”發個誓唄,真不是騙我?”

七茜兒微楞,很快又輕笑起來,她語氣溫柔的說:“我才十六,您當我願意做寡“婦”呢?”

老太太卻不信,依舊抓著她的手說:“你給我發誓!”

七茜兒無奈:“好~我給您發誓,我拿自己的“性”命發誓,您那大孫兒指定沒事兒,要是我騙您就讓老君拿五……”

反正,她是不能讓那龐圖進京的。

老太太看她真要起誓,反道舍不得了,就阻止到:“不要不要了!瞎說什麽呢?我信你,“奶”信你……不信你我信任誰呢……信你啊……”

老太太嘀咕著信你信你就睡著了,這次是安心了。

看老人睡著,眉目卻始終抓著層層的溝壑……七茜兒伸手幫著舒展了幾下,然而溝壑已成,沒有什麽用處了。

站起來吹滅蠟燭,七茜兒離開屋子,輕合上門,回身卻看到陳大勝背著手,正站在廊下看春雨。

衛所的長廊下,掛著七八盞草紙糊的氣死風燈,今日春雨,又有春風,來來去去,便將陳大勝的影子吹的虛虛晃晃,一下像是結成寒冰石碑的他,又像是長高結實了,頂天立地的他。

七茜兒走過去問他:“怎麽沒歇著”

陳大勝回身對她笑笑,伸手把一個錦袋遞過來說:“帶你去客房,還有這個,這個忘記給阿“奶”了。”

七茜兒接過問:“什麽?哦,這個啊。”

陳大勝沒有說話,就安靜的看著自己的女人。是,這是他的,獨屬於他的女人。

最近這段時日,他站在南門城墻上,就常常安靜的看著宮,看著燕京,看這世上各式各樣的夫“婦”,最後他確定,自己好像擁有一個跟旁人根本不同的女人。

說是她是自己的,可有時候自己卻覺著,怕是自己才是她的。

這話很別扭,可偏偏就是這樣的。

她不是先生悠然念誦的蒲葦,如果說像,她更像磐石,獨自頂天立地,堅守著某一樣東西,而那東西卻好像不是自己?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七茜兒並未察覺陳大勝的眼神,她接過袋子便知道這是何物,賞功錢啊!

隨手取了一枚在手裏看,見這賞功乃是上等銅料鑄造,正面寫著武帝賞功,反面是個素面兒……挺厚實挺大的一枚,怪壓手的一條命啊。

七茜兒撇嘴,把東西放到袋子裏輕嘆道:“阿“奶”想做陪葬之用,可,就怕四叔堂哥哥他們不依。”

陳大勝聞言微楞,終於想起這到底是老太太的一廂情願,除了自己父親還有親哥哥的三枚,其余的他還真做不得主了。

心裏有些許沉重,很快,他耳邊卻聽到小媳“婦”用輕快又篤定的語氣說:“那就不告訴他們!”

說完,她把錦袋利落一紮遞給陳大勝說:“回去我就找孟大哥去府衙買一塊地,再訂好棺木,找個好日子迅速就埋了,回頭!我看他們哪個敢挖墳!”

陳大勝都聽愣了,半天後,他忽嗤笑出聲,接過袋子點點頭道:“也無需如此,老太太做事皆為子女,若是不隨葬有好處,說明白了,她是不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