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常連芳坐在那邊暗自尋思……(第3/4頁)

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古董字畫這裏不可能有,人家霍老爺還有王氏也不是個傻的。

可霍家二百多年的莊頭子積累,卻也不是假的。

像是這下面擡上來的,平常人家用的成木桶裝燈油,雜木制小炕桌板凳兒,竹子鏤的家用器具,抖糧食的木頭耙子,裝糧食的各“色”簸籮,盛放雜物的大小籃子,鋪大炕,嗮糧食的舊竹席最多,都能有上百領,擋風的好羊“毛”氈子有個七八卷兒,還都是新的……

這是過日子的東西。

七茜兒喜滋滋的看著,一邊看一邊罵自己,上輩子她略微動動腦子,日子就不能過成那樣憋屈,可是她就連動太太一根針的膽子都沒有。

瞧瞧這些吧,前頭禍“亂”開始,太太就立刻著人把幾十床舊鋪蓋都收回來了,霍家自己就有織紡,有自己的針線房,還有大片的棉田,如此便是舊的鋪蓋,這裏面的東西卻相當實在,一床大褥得有十五斤。

看著這群軍士就一捆一捆的紮著往上擡,七茜兒腦袋裏滿是自己孩兒在棉花堆兒裏打滾兒的樣子。

何況,那新的也有呢,有七八套的意思,還有幾十斤白棉,這個有大用處,以後安兒進學,上那最好的書院,自己就用上好的棉花給他做緞面兒被褥,也省的旁人小看他。

那放糧食一人高的大水缸有十幾口,這個放到西屋,各“色”廚下用的小水缸也有幾十個,這個就給那遭雷劈老常家一多半,砧板倒是成套的,圓的方的有七八個,幾十人上百人吃飯用的巨大砧板倒是不多,就倆。

夠了,夠了,可夠使喚了。

還有這織坊用的防線車兒,成套的織機件兒,崩線的絡車,攪繭子的攪車兒,蒸繭子的蒸籠,縫襪子的木撐子,針頭線腦小剪子小錐子滿滿一小木箱,修牲口腳的剃刀子也扒拉出一把,彈棉花的牛筋弓子,放羊的鞭子銅鈴鐺也有一堆……

一邊清點,這會子七茜兒到真的佩服起太太來了,可真真是一等一的金耙子,人可真會成,真會摟。

太太可是個仔細人,她藏東西的時候,家裏莊仆娘子的雜木箱子她都整回來了,有新有舊的硬木梳子篦子有幾十把,那些箱子打開頭油都是半瓶半瓶的,人太太半點不嫌棄,依舊好好的藏起來了。

這逢年過節賞給下面的各“色”粗布,細布制的新成衣新鞋襪,夾襖夾褲羊皮拼的的舊袍子就沒了數了,一裝就是四五車。

細布倒是少,有二十幾匹的樣子,青“色”也有駝“色”也有,粗布到多有五十多匹,可惜是全是窄面布,說不得還有自己織機梭的。

擡著擡著七茜兒便聽到下面有人歡呼,一堆軍士就歡歡喜喜的擡著二十幾筐粗瓷大碗,還有七八甕的廚下用黃酒就上來了。

有個還指著下面跟七茜兒頗為興奮的說:“小娘子,那下面還有黑醬呢,那麽大的七八缸子。”

七茜兒拍拍腦門,這有什麽啊,老霍家管著皇家莊子,自己的莊子,這莊子人全了能有上千人,這些人見天要吃飯的,幾大缸黑醬算什麽?

圍城全家躲難那會,要不是走得急,害怕的不敢出去,憑這黑醬也能多熬幾日,不用死那麽些人了。

還有,這群人有多久沒用飯碗吃飯了,幾筐破碗瞧他們高興的。

七茜兒都沒眼看,尋思這幫不識貨的,這裏最好的東西都沒認出來,她嫡兄考科舉的幾箱經史子集,還有家裏賬房用的幾十刀的一般的麻紙,宣紙,平常用沒押號的墨條兒,各樣兒筆都成堆,成箱成捆的被隨意丟棄在地。

這群老兵來回走,還要踩上幾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哎呀,歡喜啊,這些都是自己的了。

七茜兒渾身輕松,喜悅無限,頭“毛”要沒了的幽怨也一掃而去。她現在特別想見太太,想看她扒拉了三十多年的玩意兒被自己一鍋端的表情。

這群軍士人高馬大,來來去去也花了一個時辰就把下面的東西,整整堆了十幾個馬車。

七茜兒沒地方坐,便只能跟著車兒走,約走到墳場附近,七茜兒便住步想起一件事。

她娘的墳,她還沒祭拜呢。

看看左右,她一眼就看準了地方,從前有個嬸子跟她一起出去,就指著這邊的棵香樟樹說,你知道麽,你娘就在那樹根下……

七茜兒慢慢走過去,來至這顆香樟樹前,卻看到樹根下卻一左一右各有一處墳塋。

那墳塋沒人管,土包都淺淺的,如今霍家也沒了看墳人,待明年春雨一動,春夏過去怕就澆的看不到了。

七茜兒找不到娘,只好回身與軍士要了鏟子,把兩處墳塋都加高,如此才有後人活著,會有人祭奠的樣兒。

待做好,七茜兒便雙膝跪地,跪在香樟樹前面,她不知道是該給左面的墳頭磕,還是右邊的這個,於是雙手合了十虔誠的對那中間的香樟樹道:“娘!對不住啊,我也不確定您在哪?不過,在這兒的總是那霍老爺造的冤孽,便不管您邊上是哪位小娘,我便一起祭祀了吧,也正巧,你們一起用了我的供奉,下面也好搭伴解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