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三十二章 過河拆橋(第2/9頁)

我擡起頭,道:“大人,我們四相軍團應該不會走漏消息,難道是那鄭昭用異術得知的麽?”

“審訊之時,從無一人與外界接觸,他本事再大也不應該會知道。”文侯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喃喃地道:“我只是奇怪,他到底用了什麽辦法察覺的?”

與共和軍得知這個消息本身相比,他們使用讓文侯都看不破的方法才更讓文侯惱怒吧。文侯現在權傾朝野,一言既出,莫敢不從,可是卻不知道鄭昭他們到底是怎麽得知這個消息的。如果是鄭昭的異術還好說一點,但如果是收買了文侯左右的話,這最讓文侯難以忍受。文侯慣於在旁人身邊安插眼線,越是這種人就越容不得別人在自己身邊施展這等伎倆。我當然不敢告訴文侯鄭昭他們用的是天遁音,只能沉默不語。

文侯也許在等著我的回答,見我一直不說話,他也沒有出聲。過了好一陣,他才道:“楚休紅,此次遠征,你還有什麽想法?”

如果文侯說別的,我也沒什麽好回答。但這事是這些天來我日思夜想的,我道:“稟大人,遠征蛇人,此戰不同以往,勞師遠征,極為兇險,至關重要的一點是保證輜重給養補充。伏羲谷僻處西南雪山地帶,從天水省南下,雖然路途稍近,但要難走得多,運輸至為困難,一旦接濟不上,則大勢去矣。”

文侯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我在想的。唉,若那伏羲谷在海邊,便好辦得多了。”

如果伏羲谷在海邊,那麽水軍團便可以一展所長,現在水軍團卻是無用武之地。我道:“大人,我也曾算過,以一個士兵一天的口糧為三張幹餅計算,每百張幹餅重二十三斤,則十萬人每天要消耗大約七萬斤。即使以萬斤大車運載,每天也得七輛大車方可。此去短則數月,長則數年,不說糧食,單是運輸用的大車便是個驚人的數字。就算途中可以補充一部分,曠日持久地打下去,如果要從帝都運送給養就實在太難了。”

文侯哼了一聲,道:“你是想說,想要攻打伏羲谷,非與五羊城聯手不可麽?”

我說的當然就是這個意思,但見文侯面色不善,心頭不由一涼。文侯是堅決不肯與共和軍聯手攻打伏羲谷的,如果我堅持,他更會認為是我想與共和軍聯手,所以把這消息透給他們。我道:“當然還有一個辦法。”

文侯道:“是什麽?”

“既然給養不可能完全依靠補充,那麽就要自給自足,唯有軍屯一途了。”

軍屯,就是軍隊屯田,由軍隊在駐紮地開荒。這是長期作戰的好辦法,是第二代青月公在西北防禦狄人時開始這麽做的。軍隊自耕自種,富余的還可以賣給地方。當初狄人勢力極盛,來去如風,帝國軍再怎麽訓練,總不是習慣於在水漠中逐水草而居的狄人騎兵的對手。但歷代青月公就是用這一招穩紮穩打,逐步建立一系列堡寨,連成掎角之勢,使得狄人無法施展鐵騎突擊的故技。當初狄人五王合盟,共為邊患,被文侯兩月掃平,一方面是文侯用兵有方,但青月公的屯邊軍積蓄的糧草讓文侯部隊無後顧之憂才是真正的取勝之本。此事我想了很多,如果文侯一定不肯與共和軍聯軍,那麽只有實行屯田,慢慢攻打了。

文侯聽我這麽說,微微一頷首,道:“如果想要穩妥,確實只有這麽做了。但軍屯失之太緩,戰局瞬息萬變,還有共和軍在後。他們知道了伏羲谷的方位,這一手便難了。”

我不禁無語。文侯擔心的是共和軍在後方下手吧。如果我們與蛇人鬥個兩敗俱傷,共和軍突然殺出來奪取我們的陣地與糧田時,我們肯定不是對手。可是這也是文侯自找的,原本共和軍是同盟軍,雙方合作,從五羊城取得補給要方便得多,現在卻要防敵一般防備他們,當然他會覺得屯田失之太緩了。我道:“大人,那您說如何方是萬全之策?”

文侯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道:“四相軍團成軍已久,一直都是我直線指揮。我一直想在你們四個中選一個為帥,只是一直說不好。你們四人銖兩悉稱,都是帥才,以前一直難以定奪。”

我心頭一動。四相軍團要有一個主帥,這消息早就有了。最早是屠方提出來的。元帥只有一人,以前是太子。太子即位後,文侯就應該晉升為帥,但屠方奏疏稱文侯功勞太大,帥位已不足尊文侯,因此提出在四相軍團的四都督中提拔一個,另三人晉升為上將軍。以前元帥與上將軍的軍銜都只有一人,當文侯晉升為帥後,順理成章就應該是身為兵部尚書的屠方晉銜為上將軍,別的副將軍全是他那年紀的老將。屠方的意思,是大力提拔年輕將領,而他這奏折明著是晉升文侯,其實是削去文侯軍權,顯然是受到帝君暗示提出的。文侯居然也這麽說,那麽就是將計就計的意思,把他自己的私人擡上帥位,一文一武成犄角之勢,權勢就更大了。只是他對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屬意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