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三十章 亂命不從(第6/9頁)

廉百策道:“楚將軍明鑒。”

我道:“休息吧,現在得好好訓練。這一趟遠征將要橫跨半個帝國,不是簡單的事。”

等廉百策一走,我嘆了口氣。其實我這個主意也和廉百策所說的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說要主動去和共和軍聯系而已。

我看著天空,夜深了,一陣陣寒風吹來,如刀鋒掠過。現在天上堆滿了雲,無星無月,周圍越發的黑暗。我想起在五羊城海老曾和我說過,世界萬物都是平等,都有生存的權力。即使蛇人不是人類,也和我們一樣是生命,如果能夠共存的話,未必不是件好事。

只是,現在已經太不可能了。打了那麽多年仗,蛇人也曾經想和我們有過溝通,但都斷絕了。現在蛇人和人類已經站在同一個懸崖上,只能留下一個來。

你們可以做對手,卻不能做奴隸。我默默地想著。

還是決一死戰吧,木昆,那也是對你的尊敬。

我站起身,向營帳走去。剛走了兩步,忽的站住了。猛然間,我又想起了在得意居所見到的那塊燒焦的手帕。

丁亨利為什麽要燒掉一塊手帕?

我打了個寒戰。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忽視了什麽。丁亨利為什麽要做這樣一個奇怪的舉動?手帕不便宜,臟了洗一洗便是,丁亨利並不是不知稼穡艱難,花錢如流水的世家公子,他到底為了什麽?

手帕上有什麽非要毀去不可的東西麽?我想不出來有什麽東西非得讓他燒掉一塊手帕不可。就算寫了字,揣在口袋裏帶回去,也沒人會發現的。這種絲帕燒起來很臭,相當惹人注目,以丁亨利之能,他這麽不小心麽?

我只覺身上寒意更增,隱隱的,我覺得自己又墜入了一個圈套之中。不對,丁亨利這人不是等閑之輩,得意居的二樓雅座也只有他們這幾個人,難道他們在裏面做這機密事項,居然沒有放風的?

我抹了一把臉。雖然寒風凜冽,但我額頭已見了汗。這件事越想越奇怪,我怎麽都想不通丁亨利為什麽要燒掉一塊手帕,除非,他是故意想讓我知道……

故意?我身上又是一凜。那麽,丁亨利其實已經知道我跟著他們進了得意居了?他在手帕上寫字給鄭昭看?可是就算這樣,他也不必燒一塊手帕,而且丁亨利既然已經發現了我,又為什麽仍要說那些機密之事?

我閉上眼,回想著在得意居中聽到的那些對話。我聽到丁亨利向南武公子說了我的好話,還說了他在關押郎莫的籠子上裝了天遁音,結果發現我沒有私自審問之事。

我一下張開眼。方才也沒有在意,現在回想一下,才發現我聽到的那些話,居然都是在談我!只怕,丁亨利已經發現我跟著他進來了吧,也猜到我多半會在隔壁偷聽,才故意說那一番話的。那麽,他燒毀手帕的用意,也是有意要提醒我一下,讓我知道他已經發現我了吧?而他們說沒有發現文侯已經審出結果,那也是騙我?

我心頭忽地一沉。也許,不知不覺地,我又墜入一個圈套中了。他們究竟是什麽用意?丁亨利所說的“天遁音”,又到底是什麽東西?

第二天,繼續在石郎廟審問。鄭昭今天倒來了,現在知道那蛇人並不是郎莫,但我仔細看來,仍然沒發現這個蛇人有郎莫有什麽不同。文侯的計策當真厲害,居然找到一個與郎莫如此相像的蛇人。我偷偷看看丁亨利和鄭昭,他們面色如常,似乎毫無懷疑。上午審了半天,刑具用了許多,仍然沒有什麽用。衛宗政正在下令用新的刑具,邊上一個小吏過來道:“衛大人,地軍團馮將軍有事稟報楚都督。”

這是昨天我交代過廉百策的。讓他去通稟馮奇,再讓馮奇進來稟報說地軍團有事,讓我速速回營。就算鄭昭對馮奇用讀心術,他也讀不出什麽意外來。果然,衛宗政也不疑有他,鄭昭和丁亨利也不覺得意外,我告退後,隨馮奇出門。一到門外,我道:“馮奇,你先回營吧,我還有點事。”

馮奇怔了怔,道:“可是營中……”

“營中之事有楊易彈壓,不會出大亂子,我馬上回來。”

我不和他多說,掉頭向工部走去。要瞞過鄭昭可不容易,馮奇作為我的親隨隊長,還會來見我的,這些秘事還是瞞著他為好。馮奇倒也不多說,點點頭道:“是。”

到了街頭,走在人群中,我才有種安全之感。現在不管是什麽地方,我總覺得背後似乎有人在盯著我。混在那些蕓蕓眾生之中,才不會感到突兀吧。我長舒了一口氣,看了看周圍。這裏是個十字路口,有一大塊空地,原本是逢年過節時那些富戶請戲班來唱戲還願的所在,現在卻有一些工匠正爬上爬下地搭著一個台子,台上豎著一個高高的架子,約略像一張椅子,只是椅背是兩根旗杆,足足有丈許高,也不知道誰坐的椅子那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