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二十八章 欲善其事(第7/9頁)

我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文侯方才說武侯南征時海老就已布了眼線,說明當時文侯也派了自己的眼線下去,那麽我們南征軍被困高鷲城時,文侯應該早就知道了!文侯大概也一時沒有多想,漏出這一句來,我以前也隱隱有過懷疑,直到現在,才算確認下來。

原來,我們在高鷲城中受困蛇人重圍,直至絕糧吃人,文侯縱然不知詳細,也該知道一點消息的。但他裝作不知,直到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我回來時,他才裝作如夢初醒,這一切,都是在騙人!

是的,騙人。我心裏極是難受,但又說不出什麽來。文侯不是善男信女,我早就知道了,但也沒想到他居然能夠這麽幹。我勉強支撐著站住,心中已是痛苦萬分。高鷲城裏那種無助和絕望,直到現在仍然在我的噩夢中糾纏不休。可是這樣做對文侯又有什麽好處?也許,僅僅是為了不讓武侯南征得到全勝,回來後超越自己吧,南征軍全軍覆沒也不是他願意見到的。可是為了他的一點私心,十萬袍澤葬身在高鷲城中,文侯的心中究竟會不會內疚?

我正想著,忽聽得文侯道:“對了,楚休紅,你對那鄭昭到底知道多少?”

我的心中亂成一片,但臉上仍然紋絲不動,道:“鄭昭麽?他怎麽了?”

文侯道:“此人是作為五羊城特使常駐帝都。我記得你說過,這人會讀心術是吧?”

小王子來地軍團時說起過,鄭昭曾來拜會過安樂王,隨同的還有一個法統的人,卻忘了叫什麽。我道:“是,此人極為不易對付,大人千萬要小心。”

文侯道:“這人確不是等閑之輩。當初他與人前來帝都謀求同盟,那時我想殺他,卻不曾防到他有這等奇技,結果讓他逃了。此番重來,他倒毫無畏懼,當真了得。”

那一次文侯派畢煒和鄧滄瀾守住東南兩門,只道鄭昭會從這兩門回去,不料鄭昭因為探得了文侯心思,竟從西門出發。雖然仍然被我與曹聞道追上,與他同來的那個五羊城劍士也命喪當場,但我和曹聞道先後中了他的攝心術,竟讓他安然逃走。鄭昭的刀法拳術大概都無足觀,但有這等本領,加上膽大鎮定,確是一等一的人物。我道:“他是何從景親信,何從景怎麽肯放他出來?”

文侯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道:“他自然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也是我一時失察,帝君允他在帝都設府常駐,我只道沒什麽大不了的,卻不料此人不斷結交朝中顯貴,我懷疑已經有不少人被他收買。恐怕,這馮保璋也是被他收買的一個,彈劾你便是受此人指使。”

我吃了一驚,道:“他還有這等本領?”轉念一想,倒並不覺得奇怪。鄭昭身懷奇術,與人交談,既可知人陰事,又能投其所好,軟硬兼施之下,而五羊城富庶甲於天下,有何從景的財物做後盾,朝中官員被他收買一批並不奇怪。只是鄭昭收買官員究竟是什麽目的?難道,他們覺得軍事上無法擊敗帝國,索性從政客入手麽?但我想他收買歸收買,如果要把這些官員收為己用,只怕力有未逮。我道:“只怕,他是希望朝中有人能為自己說話,也好行事吧。”

文侯道:“應該如此。”他想了想,道:“到底如何才能破除此人的讀心術?”

鄭昭的讀心術實在無法應付,以文侯之能,這一點上也定然無能為力。我道:“讀心術能讀人心思,末將也不知該如何應付。只是這人當年對末將用攝心術,結果受到反制,他一讀我的心思便會頭痛欲裂的。”

文侯動容道:“真的如此?”他忽地一下站起來,一只右手的五根手指在案上輪番敲打,眼裏卻放出光了。我不知文侯想到了什麽,此時他的手忽然停住了,看著我道:“楚休紅,他既然讀不出你的心思,那這件事便著落在你身上了。”他臉上露出喜色,喃喃道:“真是天不絕我,天不絕我。”

我道:“敢問大人有何吩咐?末將萬死不辭。”

文侯道:“其實也沒什麽。此番審問那蛇人,是我方與共和軍共同擔當。我已定下計策,只消一審出這蛇人底細,四相軍團立即出發,務必要搶在何從景的前頭。只是那個碧眼丁亨利竟然邀這鄭昭一同審訊,我自己已不能親身參與審訊,縱然派人傳遞消息,也會被這鄭昭看破,正在一籌莫展之時,沒想到你竟有這等本領,正好由你擔當了,哈哈。”

我暗自苦笑。文侯心裏,一定有許多對付共和軍的主意了吧,如果和鄭昭坐在一起審訊蛇人,這些主意便等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丁亨利怪不得有恃無恐,原來他早打了這步棋,有鄭昭在一邊坐鎮,文侯根本沒辦法對他不利,也別想騙過他的。而文侯又萬萬不可缺席審訊,為了此事,他一定傷了不少腦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