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風雷激蕩 第二十三章 臣罪當誅(第2/9頁)

二太子將刀直直地舉了起來,此時旭日初升,他正對著東方,鎮嶽刀甫一出鞘,仍是毫不起眼,但一舉起,刀身突然寒光大盛,刀口有異光流動,在朝暉映射下,刀身仿佛突然間長了一尺許,連刀光也像化成了有形有質,足以切金斷玉,一瞬間,船頭像變成了嚴冬,寒氣刺骨。

刀仍是一把普通的刀,也並沒有太過凜冽的殺氣,可偏偏讓任何人看了都感到一陣恐懼。這等異象是因為借著水波與晨曦幻化出來的吧,可是這等君臨天下的氣勢,哪裏還是把刀,簡直像有千軍萬馬嚴陣以待,足以將任何阻擋都擊為齏粉。

二太子的刀一舉起來,路恭行首當其沖,一下跪了下來,我便是站在一邊,也覺心頭湧上一股難以抵禦的寒意,正在努力讓自己不至於跪下去,卻聽得“撲通”兩聲,押著我的兩個親兵已先行跪倒。像是有傳染的一樣,站在二太子邊上的親兵和畢煒、邵風觀的隨從也一個個跪倒,船頭上登時跪下了一大片。

此時,只有我和畢煒、邵風觀三人依然站著。

這柄刀實有一種妖異的力量,能奪去人的魂魄,我雖然拼命告誡自己不要害怕,可膝蓋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我以前一直覺得我的百辟刀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寶刀了,沒想到鎮嶽刀居然有這等威嚴。

這並不是刀本身散發出的,而是數百年前用這刀的那個不世出的名將所留下的威嚴。

我拼命站著,但兩條腿卻已開始發抖,我不知道還能再堅持多久。二太子知道自己棋差一著,中了畢煒和邵風觀的圈套,以至於他的名聲在軍中一落千丈,現在是要給他兩人一個下馬威吧。如果不是現在這等清晨,不是借著大江水波,也未必有這等威勢,充其量是把鋒利的快刀而已,但二太子面色肅然地厲喝,路恭行率先跪倒,一下平添了無窮殺氣,像將所有人的魂魄都已奪走。而二太子拿出這柄鎮嶽刀,也是為了與文侯交給畢煒的那柄赤城刀分庭抗禮吧。

畢煒和邵風觀二人被二太子這一聲斷喝驚得身上發抖,畢煒額頭青筋暴出皮膚,汗水也滴了下來,邵風觀也不見得有什麽好。他們兩人一定都不願向二太子下跪,但是二太子此時卻已如那庭天化身,實非他們所能抗禦。在每一個軍人心目中,那庭天是天神,是只能仰視的不世名將,就算他們腦子再清醒,也無法抵禦這突如其來的心智上的一記猛擊。

這也是一種攝心術。

我已是迷迷糊糊,便要跪下去,突然想到了這幾個字,不由得猛地一驚。

《道德心經》我已背得滾瓜爛熟了,但一直漫無頭緒,可是此時卻覺得腦子裏像是有閃電劃過,在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什麽。

的確,這就是攝心術!

二太子也許學過一點攝心術吧。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一些攝心術,吸引人的注意,讓別人按自己的吩咐去做,這何嘗不是種攝心術,二太子會的這些不過是點皮毛而已。二太子突然亮出那庭天的佩刀,正是擊中了軍人心中這道共同的缺口,一下攫住了邊上諸人的心魄。

一想到這些,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右手拇指猛地在中指第二指節上一掐。手指傳來的疼痛之感讓我的身體猛地一沉,方才好像還飄浮在空中,現在卻已踏上了實地。

二太子用的,正是攝心術的原理,雖然他並不能像鄭昭那樣能控制旁人的身體,但也已能夠讓邊上的人如同失魂落魄。

想通了這一點,鎮嶽刀的妖邪力量像是一下消失無跡,二太子手上拿的,只是一把明亮的腰刀。刀光閃閃,被旭日映得看不出形狀,但也僅此而已。

刀畢竟只是把刀。如果這刀拿在那庭天手中,那種勢不可當的威嚴足以摧毀最堅強的意志,可是在二太子手裏,鎮嶽刀也只是把刀而已。

邵風觀與畢煒兩人仍在拼命相抗。邵風觀看來還能堅持,畢煒卻已有屈膝之意了。畢煒相貌威猛,看來其實遠沒有邵風觀堅強,現在他心裏一定極其難受,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眼見馬上便要跪倒,這時突然有馬匹疾馳而來,馬上的騎者高聲叫道:“邵將軍,畢將軍,蛇人又來攻城了!”

那是個傳令兵。聽得這人的一聲叫,畢煒猛地一松,如釋重負地長籲一口氣,躬身向二太子道:“殿下,末將與邵將軍前往城頭組織抵禦,失禮了。”

二太子拔出鎮嶽刀也不過是短短一瞬,但是畢煒一定覺得已過了許久。方才我就覺得好像已過了一兩個時辰,邵風觀他們並不知道這是攝心術,一定更覺得這短短一刻更加漫長。邵風觀也行了一禮,忽道:“殿下,末將已將楚將軍之事稟報太子殿下,請殿下回帝都後酌情定奪。”